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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芷言没有进花厅,在楼下转了一圈。
梁家待客一向是分开的,梁母在花厅招待沈母,梁父就会带沈父去书房,姜芷言本就不是找他们,可转完一圈,贺遇琛的影子都没见着,甚至沈黎川的也没有。
她皱紧眉,进厨房问王姨。
姜芷言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二楼台球室面向挑高客厅的窗户也关上。
室内桌球灯很亮,映出拿着长球杆的两个男人。
一个面相温润,横眉怒视。
一个冷漠深沉,意味不明。
贺遇琛敛眸用巧粉蹭完杆头,随手撂在桌脚,俯身架杆,在一众不能打的球里,精准瞄准一个,角度准头分毫不差,手臂收紧发力,黑球入袋,一桌死局顿破。
“你不是我的对手。”
“当然不是。”沈黎川目光巡视球台,眼角眉梢全是讽意,“我与姜芷言道德感高,比不过梁副董和梁千金无耻下作。”
贺遇琛立在他斜对面,“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绕圈子,不装无辜,直接挑明了。
沈黎川一愣之后,胸腔沸腾的恨怒,轰然炸开。
他甩手扔下球杆,砰一声,杆头撞在墙上,应声折断。
“刚知道梁副董的好手段,不愧是绝世好兄长,帮亲妹妹爬假妹夫的床,从古至今还是头一遭。为亲妹妹侮辱养妹,更是闻所未闻。”
折断成两截的球杆,咕噜噜滚过来,沈黎川一脚踢开,双手撑在球桌上,光亮纤毫毕现照出他脸上厌恶恨极的神色。
“圈子里盛赞梁家家风好,忠诚仁义谦让慈善,现在听来真叫人恶心至极,笑掉大牙。如此肮脏的手段,腌臜的心思,禽兽不如的行径,你们算个人吗?只怕蛇蝎都比不上梁家。”
“骂够了?”贺遇琛好似无动于衷,后退几步,坐在沙发里,“现在该我问你了。”
沈黎川简直要笑,“问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凭你不要脸,龌龊又歹毒?”
他这些唾骂,对久经商场的贺遇琛根本不起作用,小儿骂街于事无补,贺遇琛从来目标明确,只做不说。
“集安路芸柠茶餐厅,那天她是去见白瑛,还是去见你?”
沈黎川表情沉下来,姜芷言自然是见白瑛,他只是恰巧在隔壁。而姜芷言见白瑛目的是隐瞒怀孕,贺遇琛现在问起,显然是已经知道那天姜芷言的行程。
是他已经知道姜芷言怀孕了?
沈黎川觉得不是,那天姜芷言惊恐彷徨,他字字在耳,走的时候特意关照过茶餐厅的老板,侍者封口,监控删除。
姜芷言今天体检也过了,贺遇琛的反应不像有察觉。
贺遇琛后仰,翘起一条腿,眯起眼不放过沈黎川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你前天派人接触白家医院体检主任,又是为什么?”
沈黎川蓦地退后几步,面容隐藏进阴影里,“没有为什么,我不能接触?”
“你可以接触。”贺遇琛目光锐利,“要是询问菲菲情况,关心她身体,我不会过问。但你问的是姜芷言怀孕,不该好好解释一下?”
沈黎川心下一松,他找体检主任问的全是姜芷言前几年体检状况。
话题只进展难孕,而不是怀孕怎么隐瞒。
“那应该是你向我解释,姜芷言从小身体很好,你强占了她,她马上不孕不育,说的过去吗?”
他伸手转过台球桌上方的灯,刺眼的光线直射贺遇琛。
照在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寒冰一般的阴鸷凛冽。
“我再提醒你一遍,她身子好不好,能不能怀孕,都跟你没有关系。”贺遇琛站起身,几步逼上前,钳住吊灯,硬生生反转向沈黎川,“你要是不死心,听听这个。”
贺遇琛拿出手机,姜芷言诚恳的声音一泄而出。
【当时敲门声响起,我以为是你才去开的门……我对他毫无男女之情,也没有多余的想法……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过去式就是过去式……给我带来麻烦……听到他名字都头皮发麻,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窒息】
沈黎川用力扭转吊灯,可力道相差太大,吊灯纹丝不动,照着他脸上拼尽全力的狰狞。
“你可是真二十四孝好兄长,为了江云琛什么都肯做,这些是她的真心话吗?只怕是你威逼压迫,她反抗不了屈从罢了。”
“是不是真心,你听不出来?”贺遇琛嘴角一丝笑,凑近他,“她性子摆在那,这种话出口,绝不会再回头。”
沈黎川呼吸急促,太阳穴青筋暴起,“你觉得你赢了吗?为你无耻的亲妹妹赢得一个男人?”
贺遇琛云淡风轻挑眉,“不是吗?”
“你输了。”沈黎川收回手,“江云琛即将嫁进沈家,未来她过什么日子,在我不在你。而你,更可笑,丢了西瓜捡芝麻,你不当姜芷言是妹妹,她现在也不会当你是哥哥,你将来必定后悔。”
贺遇琛倏地发笑,“这就是你的想法?一种精神妄想的胜利?”
他直白到极点,“姜芷言最好没有痴心妄想我做她哥哥,我这辈子也绝不后悔否认她这个妹妹。至于菲菲未来的日子,你说了不一定算,但我说了你绝对要听我的。”
沈黎川注视他,恼恨到极致,“你梁家势大,我沈家也不差。”
“沈家不差,你差得远。”贺遇琛睥睨他,“我劝你乖乖做好一个妹夫,否则我不介意联姻变入赘。”
沈黎川目眦欲裂,他想反驳贺遇琛,偏偏贺遇琛有这个能力,梁氏目今已有国际化发展的计划,吞并沈家或许有难度,但拖垮沈家,联合他人围剿沈家,不过是时间耗费的投入。
沈黎川转身拉开门,脚步刚抬起,顿在半空,意外又惊诧,“姜芷言?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芷言视线越过他,扫进室内,触碰到贺遇琛立即缩回,“刚到。”
“都听见了?”
姜芷言手指颤一下,没否认。
沈黎川转头看贺遇琛,想从他脸上找出放狠话被听见的心虚,可惜男人立在灯光后,阴影的暗沉,只显出他冷漠。
“你听清楚就好。”沈黎川意有所指,“禽兽不会后悔,血脉里的东西不会变。”
姜芷言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攥紧,抬眼望他神色。
沈黎川皮肤瓷白,眼睫天生浓翘,眼珠偏向咖啡色,使他看人时一腔真诚清透,此时别有深意。
姜芷言明白他血脉不是笼统指梁家了,而是指她肚子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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