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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得了进保的消息,匆忙赶回乾西二所,他脸上阴沉如水,进保过来时,只知道高格格出了事,但具体是何事福晋也并未言明,四阿哥的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想。
  但一个后院的格格左右就那些事,四阿哥有些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刚进正院,福晋就率先朝自己躬身请罪。
  “都是妾身疏忽,没看顾好高格格,高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在了,爷定要节哀才是。”
  早前的预想成了真,四阿哥闭了闭眼睛,竭力忍住心中的痛苦,上前一步把福晋扶起tຊ,一旁的齐佳嬷嬷得了四阿哥的示意,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个清楚。
  四阿哥胸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高氏才貌出色,后院除了福晋他最放在心上的便是高氏,他对这个孩子也是有过期许的。
  可如今高氏愚蠢至极,她院子里的人便不能留了,想到这里,他转头吩咐一旁的李玉,“高氏身边的奴才办事不力,便都拖出去,再从内务府选些新人来,不必如何机灵,踏实稳重为佳。”
  一旁的李玉得令,用怜悯的眼神瞟了跪在院子里的一众宫人,“拖出去”这几个字就直接宣布了这些人的死亡,都说奴才是最难做的,平日劳累也就算了,要是被主子连累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也是从奴才堆里爬起来的,何尝不知道这些已经丢了半条命的宫人何其可怜,可他除了让他们走得痛快些,也没有旁的法子。
  正厅里只剩下两位主子,福晋小心观察着四阿哥的神情,确定他还算可控后才略略放心,其实她适才也有些惶恐,生怕四阿哥因为此事迁怒她,如今瞧见四阿哥的态度,她的心里便定了几分。
  这事纯属高格格咎由自取,竟然会听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话,可她腹中的孩子确是无辜的,她适才已经吩咐嬷嬷,多给那孩子供奉些佛经,期盼着他能早登极乐。
  四阿哥倏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盏被震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的手也顿时红了一片,他又没了一个孩子,难道圣祖初期子嗣凋零的场面也要在他身上上演不成,若真是如此,会不会影响皇阿玛对他的态度。
  他心中思绪万千,走到隔间查看高格格的情况,见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若是往日他定然怜惜不已,可如今想起她做的那些蠢事,还平白连累了腹中的小阿哥,他的心中气愤不已,嘱咐福晋好生照管高格格后,便转头去了前院。
  李玉把两个徒弟派出去处理高格格院里的宫人,自己则小心跟在四阿哥身后,瞧见他脸色不虞,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主子的指令。
  “你去告知福晋,以后没有她的准许,不允许后院众人进出乾西二所,格格们除了请安,也不得随意出院,若有明知故犯者,便直接将人拖出去。”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外传,若是让外头人知道了,难免有损他的名声,必得把所有的阴私之事都捂住才行。
  福晋从战战兢兢的李玉口中得知了四阿哥的指令,忍不住为隔间的高格格担忧,以后不能再有孕,又失了阿哥的宠爱,这回怕是高格格要暂时沉寂一段时间了,幸好她的母家得力,只要熬过这段日子,便总能有盼头。
  她已经命身边可信赖的宫人去追查那江湖术士的情况,只不过找到人的概率微乎其微,毕竟她手上只有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福晋单独把各院的大宫女叫过去训话,秋诗回到冬栖院后和落月传达了福晋的指令,落月也忍不住唏嘘。
  今日早上的情况实在太过凶险,她到现在还记得高格格煞白的脸色,其实不能随便出院倒是方便了落月摸鱼,不过这次她完全没有任何欣喜之情,只把小阿哥抱得更紧些。
  小阿哥似乎也察觉到了额娘的异常,咿咿呀呀地拉住她的手指,落月的心瞬间融化,刚在小阿哥额头上轻啄了一下,就发现自己的手指进了小阿哥的嘴,她瞬间哭笑不得,得了,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旁的秋诗和秋画瞧见落月的神情缓和才微微松了口气,秋诗今日出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后院如今的异常气氛,可这回宫人们嘴都紧得很,尤其是整院的宫人消失之后,更是人人自危,半个字都不敢再说,足可见这回高格格的事着实不光彩。
  临熄灯前,正院关于高格格之事做出了最终解释,今日正院人不少,虽说福晋不必和她们说明,可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这样有个官方说法,也省得旁人再议论。
  所以福晋与四阿哥商量着,就说是高格格本就体虚,再加上天气寒冷,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这一解释刚好能和今日下午福晋的指令呼应上,一时间后院的气氛也轻松了些许。
  “小主,这是秋画特意熬的安神汤,您喝了便早些歇息吧。”
  秋诗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落月有些恹恹的,若是往常她定然要和秋诗“拉扯”一阵,这回却很痛快地一饮而尽,然后一骨碌上了榻,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事虽然看似已经有了结果,但落月仍旧心中不安,她直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若是真因为高格格体虚,为何身边的嬷嬷全部都“被发还了内务府”,其中必然有些蹊跷。
  这一夜,落月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捧着肚子的高格格在后面奋力地追着她,一直到天亮,她才从梦魇中醒来,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秋诗赶紧拿剥壳的鸡蛋替她敷着,温热柔软的鸡蛋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落月忍不住“嘶”的一声,刚想躲开,却被秋诗眼神“威胁”,她也只能乖乖地敷着眼下的乌青。
  虽说今日不必请安,可若让旁人瞧见了,难免会多嘴,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猜测,若是被扣上“做贼心虚”的帽子,怕是哭都没处哭去。
  昨夜不只是落月睡得不安稳,整个乾西二所,怕只有尚不知事的小阿哥好眠,瞧见睡得喷香的小阿哥,落月忍不住艳羡,宫里的孩子,真正快乐的时光应当就是不知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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