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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政安,你已经是个阉人了。”
  “呵,阉人太子,你还算什么男人?”
  “陛下不日就会下旨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你要是识趣,就该早早退位退婚,我堂堂相府嫡女已经不是你一个阉人能肖想的了。”
  娇艳妩媚的女人站在病床前,满眼不屑地俯视着床上面色惨白的男人。
  男人其实生的很好,看人先看骨,男人骨相清贵,五官十分精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削薄的唇没一点血色,但惨白的气色并没影响他的俊美,反而为他增添了一种病弱的破碎美。
  谢政安躺在床上,听着未婚妻的羞辱,许是气愤,胸口剧烈起伏,猩红的眼睛像是含了血泪,下一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尤小怜,你既无情,那便——”
  他嘴角滴着血,发狠的话还没说完,眼睛一闭,重重倒在了床上。
  他被气得昏死过去。
  尤小怜则惊醒过来。
  连续三晚了。
  自从穿越过来,她已经连续三晚做这样的梦了。
  梦里的男人叫谢政安,曾是原主尤小怜的未婚夫,也是景国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可惜,两年前他在一次皇家狩猎中不慎摔下马,还被马蹄踩伤,最终蛋碎人废,沦为世人耻笑的阉人太子。
  从此不能人道,也就意味着不能有皇嗣。
  皇家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储君?
  就在谢政安地位不保、处境困窘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尤小怜还去他的病床前羞辱他,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如果谢政安就此失势也好,尤小怜是相府嫡女,万千宠爱在一身,还仗着美貌勾到了最有希望竞争储君之位的荣王殿下的心,不愁富贵前程,可惜,她跟世人一样忘了谢政安还有个手握军权的舅舅——徐青瞻。
  徐青瞻多年来镇守北疆,不问朝堂之事,久而久之就没了存在感。
  当太子外甥谢政安出事的消息传到北疆,他像是贪生怕死,直接以“德不配位”之由,向皇帝请求废黜谢政安的太子之位,并主动上交了兵权。
  这番表达忠心的背后实则是麻痹众人,随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自回景都接走了谢政安,等舅甥二人平安回归北疆后,不久就举兵北下清君侧。
  现在战争打了两年了。
  尤小怜的新未婚夫荣王半月前战死,荣王是抵御叛军的主力军,他的死亡意味着景国败局已定。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贴身婢女春雀满面惊慌地跑进来:“姑娘,刚刚宫里来了人,好像是陛下下了旨,让老爷去议和。”
  尤盛官至丞相,是文官之首,理当前去议和,但他还曾是叛军首领谢政安的前岳丈,这会派他去议和,更像是丢他出去给谢政安出气。
  毕竟尤小怜当初去东宫羞辱谢政安一事,天下皆知。
  这也是尤小怜内心深处的恐惧。
  当时这小姑娘才十四岁,年幼而骄横,一听未婚夫谢政安被马蹄踩踏成了阉人,就生了嫌弃,后被人挑唆几句,就冲到谢政安面前,把他羞辱到吐血昏厥。最终,他们退了婚。她也在谢政安被废之后,火速跟荣王定了亲。
  本以为两人从此再无瓜葛,谁料莫欺少年穷,谢政安如今杀回来了。
  小姑娘胆子小,随着年龄见长,也知自己做的不对,一直深觉内疚,郁郁寡欢,半月前荣王战死,更是吓破了她的胆子,自此夜不能寐,很快香消玉殒。
  尤小怜就这么穿过来了。
  也是巧,她跟原主同名同姓,不过,尤小怜是孤儿,跟了孤儿院院长妈妈的姓,说她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被丢在孤儿院门口,小小一只,放在一个手提包里,哭得嗓子都哑了,特别可怜,就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
  尤小怜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觉得太弱了,成年第一天,就想着把名字给改了,但改名路上,倒霉催的被坠落的冰锥刺中了脑袋,当场凉凉了,穿来后,看到原主的脸,顿时觉得这个名字是人如其名了。
  原主尤小怜是真的漂亮,巴掌大的娃娃脸,下巴尖尖,红唇点点,鼻头小巧,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又大又黑又亮,皮肤白嫩嫩透着光,在一头天然的浓密长卷发的衬托下,活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配合着紧蹙的纤眉,病弱的体质,端的是我见犹怜。
  “什么?咳咳——”
  尤小怜还在风寒中,拥被惊坐起来,就咳个不停。
  春雀忙上前扶住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劝:“姑娘别急,听说陛下早有意退位,老爷应该是去报喜的,那位达到目的,定不会为难他的。”
  她想得太简单了。
  得势之人才可怕。
  从前亏欠他的,不报复回来,成功有何趣味?
  尤小怜跟原主的想法很相似,谢政安得势了,马上要上位了,等他当了皇帝,他们这些仇人,定然不得善终。
  原主也是幸运,先一步把自己吓死了,可怜她穿过来,还要替她遭罪。
  “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父亲。”
  尤小怜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谢政安上位前,要么讨好他,要么杀了他。
  既然是议和,那么就有靠近他的机会,只要谢政安死了,以他为名的叛军才有平定的机会。
  “不用。为父来了。”
  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响起。
  是原主的父亲尤盛。
  他是个女儿奴,爱妻难产去世后,不曾再娶,多年来,与女儿相依为命,父女感情极好。
  原主正是担心自己年幼犯下的错会连累到父亲,才心理压力那么大,以致年纪轻轻郁郁而终。
  “爹——”
  尤小怜虽然不是原主,但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很依恋这个父亲。
  尤其她是孤儿,从小就很渴望父爱。
  “小怜,长话短说,你且去清月庵暂住。”
  尤盛觉得此次议和十分危险,思来想去,决定先给女儿安排个好去处。
  那谢政安的名声很不好,听说荣王死的时候,他是在场的,不仅亲自射杀了荣王,还下令鞭笞荣王的尸体,整整一百鞭,直抽得血肉模糊,没了人形,可见他的报复心多么重。
  小怜当初羞辱他,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尤盛已经做好打算,一旦议和不成,就杀了谢政安。
  如果刺杀失败,清月庵的人会剪去女儿的头发,纵然从此伴着青灯古佛,也好过被谢政安迫害。
  春雀很有眼力见,已经开始收拾尤小怜的东西了。
  尤小怜也不墨迹,快速下床,换好了衣服。
  当一行人整装待发走到门口,就见大门被撞开,随后是哗哗啦啦穿着重铠甲的士兵。
  他们高举火把,手持刀剑,高喊着:“清君侧!杀奸相!”
  尤盛脸色一变,下意识护住女儿。
  尤小怜看着满身鲜血、杀戮气息肆虐的士兵,似乎是原主意识里深藏的恐惧作祟,有些腿软:糟糕!谢政安杀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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