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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温哲蹲下,把信纸捡起来。
苏星妃的笔迹潦草,但不凌乱。
“我很多时候都希望,我不是妈妈的女儿该多好,我也宁愿我从未出生。”
“我此生所求,皆未成真。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别人总能轻易得到我无法得到的东西呢?”
“很早之前我以为,我和勒温哲是同病相怜的,两个可怜的孩子应该互相依靠才对。但是好像只有我需要依靠他,我也想过,如果他需要,我是一直在的。”
“可他从不需要。”
“被我藏起来的红绳,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我藏了好多年,生怕被他发现了、要回去。”
“这本书可以算是我唯二的遗产了,也是从他的书架上捡来的。”
“我知道,每个人的人生终有归处,我就想停在这里了。”
“不知道我这封遗书会被谁发现,或者是永远不见天日。有缘人,希望我们一切都好。”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苏星妃已经死亡的事实。
勒温哲第二次感受到这种全身都快要被撕裂的痛苦。
第一次是得知他母亲离世。
那苏星妃,又会有多痛呢,这么久、这么久都是她一个人……
勒温哲脱力般地跪在苏星妃床前,吴子湫出去了。
他在门口抽烟,把空间留给勒温哲一个人。
床上还有苏星妃的气味。
又浅又淡,是他一直形容不出的味道。6
看完苏星妃的遗书,他又拿起这本书和红绳。
他的手都颤抖起来。
勒温哲记得这本书,是自己高一的时候买的《小王子》,他嫌太过幼稚。
和傅父爆发的最大的一次争吵后,他搬出家的时候都没有带走。
这根红绳是他母亲留下来的,留在抽屉里忘了带走。
后来回别墅没找到,以为是被傅父丢了,没想到在苏星妃这里。
当年,勒温哲走的时候锁了门,苏星妃应该是从自己的阳台翻到了他的房间。
他想起尚在高中的苏星妃,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翻的。
勒温哲又想起现在,苏星妃从未丰盈,一直是瘦瘦小小的。
他几乎要落泪。
……
这一夜,勒温哲难得做了个梦。
勒温哲不是第一次梦见苏星妃。
但苏星妃第一次在梦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眼睛像水,又像玻璃,带着某种坚硬的特质。
但玻璃也是触地就碎的。
梦里的她依然在笑,嘴角是自己熟悉的弧度。
但是她说:“哥哥,活着真没意思。”
苏星妃笑得令他心碎。
勒温哲蓦然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冰冷的天花板和吊灯。
打开灯,时间显示凌晨三点。
他看见床头柜上摆着的《小王子》。
他摸着封面,像摸到苏星妃的脸。
勒温哲拿过来,静静地翻看起来。
这本书很薄,勒温哲也看得很快。
直到看到苏星妃的一个笔记,他目光一缩。
苏星妃在这句话下划上了横线:“时间会缓和所有的悲伤,当你的悲伤被安抚以后,你就会因为认识过我而感到满足。”
她在旁边批注:勒温哲,希望真的有这么一天。
勒温哲想到了苏星妃在坐在桌前,带着微笑写下这句话。
他忽然觉得吴子湫说得对,自己因为那可悲的自尊,从未回头看过她。
如果有好好地看她,没有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苏星妃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
然后他前所未有的、深刻地意识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苏星妃。
悲伤在这一刻冲破了一切理智,勒温哲抱着书流下泪来。
脑袋里只有刚刚在书上看的一句话。
“他太年轻了,甚至不懂怎么去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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