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景握沈听澜手的那一下,将她整个身体拽向了胸口,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
沈听澜的心脏,狂跳着撞击胸腔。
她指尖的冰凉感,像一道电流,从他的胸口,传向四肢百骸。
暧昧不清的因子,在稀薄的空气里,叫嚣扩散。
他握着她的手,久久未松。
沈听澜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我要去洗澡了。”
陆云景眸色深深,缓缓松开手,低垂下眼睑,重重吸了一口气之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沈听澜挪动了一下,准备跃下洗漱台。
“短胳膊短腿的,跳什么什么跳,小心折胳膊断腿。”
陆云景语气不善,凶巴巴的。
沈听澜:……她腿不短,比例堪称完美。
她嘴唇蠕动,还未及开口,就被他打断:“怎么着,还想反驳?”
沈听澜瞄了眼陆云景的大长腿,默默给自己的嘴巴,贴上封条。
她一个165的,在一个188的人面前,不就是颗小土豆嘛。
“我抱你过去。”
陆云景一手托住她的臀,一手搂着她的腰,边抱着她往浴缸走去,边亲吻她的发丝。
沈听澜被吻得心尖发颤。
她忍不住想。
如果七年前,她没有把手里的证据,交上去。
她和陆云景,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
没有如果。
也没有后悔药。
结婚一年,陆云景对她展现的善意,屈指可数,更别提温柔相待。
多数时候,他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是视而不见。
他给了她隆重的婚礼。
并不是因为有多珍视她,而是变相的报复。
在他原来的计划里,他要让所有人,包括她的同事们知道,沈听澜嫁了陆云景。
他要把她高高捧起,有朝一日,再一脚把她狠狠踹开。
全京北的人,都会看她的笑话,她无所遁形,必定饱尝从高处坠落的粉身碎骨之痛。
这是婚礼前夕,他亲口恶狠狠告诉她的。
“陆云景,如果你非要这么做,那我宁愿名誉扫地,失去工作,也不会嫁给你,我说到做到。”
后来,从婚礼现场仅仅流出一张新娘照。
头纱遮住脸颊,只隐隐现出侧面轮廓。
新娘的名字、家世背景、以及工作情况,一概隐去。
没有人能将沈听澜,和陆云景的新娘,联系在一起。
他们没有新婚夜。
婚礼结束,陆云景就把她一个人丢在亚湾别墅,带着另一个女人,飞去美国。
回来是一个月之后。
那一个月里。
她遭受了来自他朋友圈的恶意嘲讽。
他的朋友们,甚至连掩饰一下都觉得没有必要。
当着她的面,直截了当告诉她,陆云景根本不爱她,娶她,只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至于她的“家人”。
她那有点身份地位的父亲沈为民,把她叫到书房,劈头盖脸骂她“无能”,连新婚丈夫的心,都拴不住。
她那年轻漂亮的继母陈琳,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也不知道捯饬捯饬,难怪陆云景宁愿在外面找女人”。
她忍了陆云景朋友的露骨嘲讽,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她没忍沈为民和陈琳。
在他们一通指责之后,她眼底波澜不惊,平静地反问他们:“陆云景为什么对我这样,你们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沈为民和陈琳,当场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陆云景回国那天,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站在私人飞机的旋梯上,眉目深邃立体,举手投足,尽显豪门世家子弟的优雅矜贵。
微风徐徐,吹起两人的卡其色风衣衣摆,情侣装,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夺目养眼的照片,在京北铺天盖地流转。
短短几日,京北人都知道,陆家公子抛下新婚妻子,与其他女人双宿双飞到了美国。
敬业的媒体人,孜孜不倦,深挖出女人的身份背景及二人过往。
女人是蒋家的大小姐蒋晨曦,与陆云景相识相知相恋在美国,实属天造地设的一对。
媒体人技高胆大,绘声绘色地写道,陆云景那位太太,用极不光彩的手段上位,陆云景对她厌恶至极,这才有携心中挚爱故地重游,重温旧梦的一幕幕。
陆云景任由报道满天飞,一点都不在意她这位陆太太怎么想,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
她在伤心难过之余,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她的朋友圈里,没有几个人知道,陆云景的太太,是她沈听澜。
不然,她一个人微言轻,一身正气的法官,怕是要被媒体的长枪短炮给怼死。
这一年,她过得前所未有的艰难。
一个人在黑暗里,匍匐前进,看不到光。
她怎么能因为陆云景一时心血来潮,流露出片刻的温柔善意,就重新对他抱有期待?
沈听澜关了恒温键,浴缸里的水,慢慢冷却。
蓄满眼眶的温热眼泪,随着冷静尘封的心,倒流回去,归于沉寂。
沈听澜从浴室出来,长发拢在一侧肩膀,拿着毛巾边走边擦。
抬头时,看到站在阳台的陆云景。
他在打电话,她视线过去时,耳朵跟着过去,她听见他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晨曦”。
沈听澜瞥了眼时间,深夜11点。
陆云景还在和蒋晨曦煲电话粥。
沈听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笑她自己。
差点自作多情。
沈听澜隐去眼底的情绪,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在梳妆镜前安安静静坐下,偏着脑袋,继续慢条斯理地擦头发。
门外响起敲门声。
“太太,夜宵做好了。”
沈听澜动作一顿,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没叫佣人给她准备夜宵。
“我让人准备的。”
陆云景从阳台跨步进来,打开卧室的门,从佣人手里接过夜宵。
他单手托餐盘,拖过一旁的椅子,在沈听澜对面坐下。
“我喂你吃,或者我帮你吹头发,二选一。”
沈听澜盯着陆云景手里的食物。
菌菇排骨汤,装在精美的瓷盅里,汤汁浓郁不油腻,红枣枸杞点缀其间,香气扑鼻。
陆云景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事事妥帖,可以把人宠上天。
他今晚的表现,就好像,突然之间,他不恨她了。
要是没有听到他那声温柔的“晨曦”,沈听澜或许会感动。
可惜,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她抬头,眸光温淡,心平气和:“陆云景,这是你新琢磨出来,报复我的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