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清心陡然一颤。
是了。
她只喊过赵云安为夫君。
即便是高程则和她在扬州成婚的那三年，她亦从未喊过他夫君，向来只喊他为阿则。
因为，赵雅清从未将他真正当成过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只有赵云安一人。
在赵云安死的时候，她夫君的名头便已经刻在了赵云安的墓碑上。
赵雅清低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
“殿下，孟姑娘来了！”
高程则神色微变，淡淡看赵雅清一眼，没再在此事上多究，却是轻声警告：“日后莫要再喊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夫君这个称呼，孤满足不了你，你是侧妃，孤只能是太子妃的夫君。”
“是。”
赵雅清听见这话，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高程则指了石桌上的蜜桃，“今日宫里收到了上好的蜜桃，便给你带了一份来。”
赵雅清视线淡淡瞥了那蜜桃一眼，神色并无多大波动，只浅浅欠身：“多谢殿下。”
再起身时，高程则已经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赵雅清神色恍然，仿若才从梦里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
小桃端着刚煎好的药上前来时，看了那桌上的蜜桃一眼，眉头微蹙：“小姐，您一吃桃就浑身发红疹？这怎么……”
“你拿去吃了吧。”
赵雅清并不多言解释，只将那盘蜜桃递了过去，随即将药一饮而下。
成婚三年，高程则并不知晓她不能吃桃这件事她倒是并不在意，毕竟，仔细想来，她似乎也并不知晓高程则的喜好。
吃过药后。
赵雅清回到书房内，铺开纸墨，不觉下笔落字。
这是她写给赵云安的第四十五封信。
自他‘身亡’后，她月月皆给他写过信，以往写的每封信，她都会在装入信封后，到他墓前烧去。
后来到了京城，她无法去他墓前，却也带着他的牌位，每月寻了时机给他烧去。
可此刻。
这封信写完，赵雅清将其收入信封，已然没了烧去的心思。
赵雅清将这封信收去箱底的匣子内。
打开木匣，赵云安的牌位赫然立在最深处。
心口陡然一怔。
赵雅清将其拿出来，愣愣望着许久。
从前她以为赵云安死了，才带着他的牌位，可如今，她确认他活得好好的，她给他的信没必要烧给他看，她要在见到他时，亲手将自己的心意告知。
而这牌位……
思虑良久，赵雅清张口喊来了小桃：“小桃，你去拿铲具来。”
已到夜深。
院中安静无人，赵雅清拿着那牌位和小桃来到院里树下。
“小姐，就埋在此处吗？”
小桃拿着铲具，向她确认。
赵雅清点点头，往周遭看了看：“我自己来。”
她原本是想将这牌位烧掉，可这东宫中守卫森严，不得擅自生火，只能埋去才是最佳。
拿过小桃手里的铲具，赵雅清挽起衣袖，一点点挖开树下的泥土。
直到挖出合适的坑，她正要将其放入时。
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冷冽至极的声音：“雅清，你在做什么？”
猝然惊吓，赵雅清手中的牌位不觉落下。
她下意识要去捡起来。
可高程则的手却比她先一步将其拾起。
赵雅清的心神骤然一紧。
她眼睁睁看着高程则的手抚过牌面上的砂砾，望向那字。
高程则应当是不认识赵云安的。
可不知为何，他竟在见到那三个字时神色陡然震颤。
“殿下……”
赵雅清轻声试探开口喊他。
旋即，却见高程则捏着牌位的手关节几近发白。
他眸色猩红，一瞬揪起她的衣襟，近乎咬牙切齿。
“说，赵云安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