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宜回青云院时,正好碰见虞氏身侧的丫鬟送来药品。
“夫人说,这些药给少夫人备着,提倡节俭是美德,但不能吃过期的药。”
丫鬟说的,是虞氏原话。
陆初宜听得尴尬,收下药,忙让紫灵去替换了“过期的药”。
传话丫鬟一走,紫灵附过来小声确认,“春日饮真的不要了吗?”
“嗯。”陆初宜不想再横生事端了。
紫灵颇为遗憾地去放药。
说来也巧,这新的清热解毒的药瓶子,竟和原先装春日饮的瓶子一模一样。
陆初宜特意嘱咐:“别弄混了。”
紫灵手一抖,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的,奴婢靠谱。”
*
天色渐暗,今夜谢阑深果然是没来。
陆初宜也不急,想着明天就要见到云昭了,特意让人将后头幽静偏僻的小屋收拾出来。
紫灵很难不吃味,“奴婢觉得,您该少和那种人有牵扯。”
“哪种人?”陆初宜忽问。
“盗贼呀!”紫灵都听见了。
紫灵口中的盗贼,是前世在陆初宜出京做生意时,为她抵挡匪患的人。
无论何时,都能令她心安的人。
陆初宜柔和道:“她只是竭尽所能,让更多人能吃饱饭。”
紫灵闷闷不再说话。
窗外雨下了一整夜,第二日陆初宜起得很早,直接去刑部提人。
马车停在刑部外,陆初宜探出头,看着狱卒将一身穿囚服的高挑女子走出。
女子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甚是丑陋。
不是云昭。
难道云昭还没落网吗?
直到女子走到她面前,自称为“芸沼”,桀骜的神色中带着不解,“小姐为何救我?小姐既救了我,我可以帮小姐做件事,以作报答。”
陆初宜有些纳闷,勾勾手,“你过来。”
陆初宜凑过去,芊芊细指抚上对方的下巴。
感觉到对方身子蓦然僵硬,她轻声试探道:“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芸沼皱眉,“我不卖身。”
陆初宜思索一二,“你若愿意,今后你的家人,衣食无忧,也不用再担心你时常蹲大狱。”
“你若不愿意……那就等愿意了,再来找我。”
也不说去哪儿找。
语罢,陆初宜递了套干净衣物出去,便让车夫驾车离开,徒留女人在原地。
紫灵迅速将窗户阖上,好像深怕人家追上来似的,“少夫人,她都不是您要找的人,您还招揽她?您想找的那个人,还要继续找吗?”
陆初宜靠着车壁,长舒一口气,“谁说她不是?”
她就是。
云昭行走江湖,是会易容术的。
刑部外。
云昭望着宁国公府旗帜的马车离去,转身隐入街巷中,兜转了几条街,进到一处偏僻院子停下脚步。
换上干净的衣裙,意外的合身。
她伸手覆上刚才被陌生女子抚摸的下巴,那处面皮竟起了褶皱。
她干脆将面皮撕下,露出狭长的眼,英气的脸。
随后从井口爬下去,进入阴暗潮湿的贫民窟。
“云昭姐姐,你终于回来啦!”几个布衣孩童朝她跑来,路面不平,差点摔倒。
孩童看见她两手空空,眼巴巴地望着。
云昭坐牢几天,这几个孩子都饿瘦了。
她眸光微暗,想到了刚才那位陌生女子允诺的话,心中有了新的思量。
“你不在的这几天,粮食吃完了,”瘦弱少年坐在角落,“我接了个单,雇主出了一百两,买一条命。”
云昭不满,“我们不杀人的。”
“我知道,我去杀,”瘦弱少年脸色晦暗,看着云昭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我是见不得光的人,做不了正经营生,养不活这些孩子。”
云昭脸色黑下来,气氛诡异,少年解释道:“我问了,要杀的是勋爵贵胄,不是什么好人。”
云昭听闻,脸色沉重,“勋爵贵胄一百两?我看下单的人才是坏种,你去把单退了!”
瘦弱少年心虚道:“不能退,他们把你的傻爹抓去了,我不知道在哪儿,等我杀了人才放。”
“林裘!”云昭火冒三丈,“你怎么敢?!”
林裘站起来,后退几步,“我不会让你爹有事的,相信我。”
“究竟杀谁?”云昭有些疲惫。
林裘见她似有退让,回忆好一会儿,才道:“宁国公府……一个女眷。”
“未必要弄死,残了也行。”
*
宁国公府。
陆初宜暂时放下了招揽云昭的事,每日除了锻炼身体,还筹备着要做点生意了。
既然沈妙仪想开酒楼,那她这次就先不开酒楼了。
先做成衣铺吧。
正好,她的箱子中,还放了好几张曾经画出来的成衣样式。
想着,陆初宜便唤来紫苏,“我名下城东没出租的那个铺子,你去雇些工人来,我要开成衣铺。”
紫苏眼睛一亮,“真的?自打从金陵回来这些年,奴婢都手痒很久了。”
终于,又可以和小姐一起发财了。
这边计划着成衣铺的事,那厢沈妙仪也成功以三万两千两的高价租下酒楼三年。
沈妙仪追求雅致贵重的装潢,缺少银子就卖陪嫁铺子。
直到卖了七成的嫁妆,银子才堪堪够用。
素云望着每天如水般流出去的银子,一直叹气。
紫灵打听到福华园的事儿,就专门给陆初宜汇报,“实在不是奴婢想八卦,是她们太高调啦,那个城东酒楼装修,用了十倍的工人,每天天不亮就开始敲敲打打,到宵禁才结束!”
“路人去看一眼,发现里头全是古董翡翠摆件,二少夫人是真有钱啊!”
陆初宜还在亲自画成衣铺的装修图,听了紫灵的话,也就一笑而过。
比起速度,她更求稳。
“呀,世子来了,”紫灵一惊一乍叫喊道,“今日是二十!”
陆初宜抬头,果然看见了谢阑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