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栩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外,半天都没有动。
床还是那张床,只是上面干净整洁,上面刺目骇人的血消失了,就连腹部的疼痛都不见了。
苏栩当然不会觉得这是盛煜珩跟她一起跳下泳池把她救回来了,孩子没了是事实,她落入水池被淹死了也是事实,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缠着的纱布,苏栩疼的吸了一口气。
记忆回笼,她跟盛煜珩吵架了,一不小心踩空从二楼摔了下去。这是她刚被盛煜珩带回来的第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而这一个月里她几乎天天都在跟他闹。
“太太,你醒了?”孙姨手中端着个托盘,见状连忙进了屋,“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栩摇了摇头,“就是头有点晕。”
“你说你干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盛先生对你这么好,你何必要整天跟他闹?这么闹下去两个人都会受伤。”孙姨苦口婆心地劝说。
是啊,旁人都看的出来,盛煜珩对她好,可偏偏她自己看不出来。
苏栩闭了闭眼,可是只要她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刺目的红,刺的她心口一滞。
她捂住心口喘了口气,孙姨还以为她不舒服。
“我去打电话叫医生!”
苏栩伸手拉住了她,摇头道:“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将窗帘整个拉开。阳光姣好,算不上炙热,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楼下的泳池被光映的波光粼粼,晃得人必须将眼眯起才能看清。
她想见到盛煜珩,迫不及待的。
“盛煜珩呢?”
“盛先生……”孙姨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虽然盛先生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盛先生觉得是他跟太太吵架,才害太太摔下楼梯的,正自责着呢,他怕太太醒过来看到他心情会不好,自己开车出去了。”
以前的苏栩,从来不会询问盛煜珩的行踪,也确实宁愿盛煜珩一辈子都不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她从来没试图了解过他的想法。
她一直都知道盛煜珩脾气不好,他们两个的所有交流都是以争吵开始再以争吵结束,如今回过头来一想,不论哪次的争吵都是以她为开端的。
苏栩揉了揉眉心,跟她结婚的这两年,盛煜珩都经历了些什么?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娶回来她这么个祸害?
“我知道了,孙姨,我有点头晕,想再休息一会儿。”
“行,那你记得先吃点东西,别饿着自己。”
等到孙姨出去之后,苏栩抬起两只胳膊,看向自己的手。
十根手指纤细,每一根都如羊脂白玉一般白嫩,别说疤痕了,就连一丝细微的瑕疵都没有。她从四岁开始学习钢琴,每一个人都说她有着极好的天赋,每次国内国外的钢琴比赛大奖拿到手软。
后来,她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莫斯特钢琴学院,这双手却生生被毁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办法弹钢琴了。
她以为是盛煜珩不想让她出国而做的,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盛煜珩看着她那双被毁了的手时,眼神分明是痛惜的,可她说什么来着?
她饱含愤怒的打了他一巴掌,只给了他两个字——恶心。
盛煜珩本身就不是一个擅于为自己辩解的人,她是让盛煜珩莫名其妙背了多少黑锅?
苏栩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连忙转身往楼下走。
果不其然,在楼下的客厅里,看到了满地的狼藉,那架被砸的稀巴烂的钢琴,此时正格外狼狈的躺在地上。
今天是她的生日,盛煜珩知道她喜欢弹钢琴,于是花费巨资从国外专门给她定制了这架钢琴,结果钢琴刚被抬回家,不识好歹的苏栩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脾气,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我可真是个脑残。”苏栩一边咒骂着自己,一边心都在滴血地走到一堆残骸旁边,盘腿儿坐了下来。
门口传来动静,苏栩一转头,就看到谷勇正带着几名工人进了客厅。
谷勇一看到苏栩,眉头就皱了起来。
砸钢琴的时候也没见她眨一下眼睛,现在守在这一堆残骸面前是在缅怀什么?超度吗?
“你们来干什么?”
“当然是给苏小姐收拾烂摊子。”谷勇没有给苏栩什么好脸色,气愤道:“这钢琴是一年前老板花了一百多万定制的,好不容易送回来了,你倒好,二话不说给砸了。”
谷勇一边招呼着工人往外搬,一边把烂掉的钢琴盖当苏栩的头踢了一脚。
“你这砸的哪儿是钢琴,你砸的就是老板对你的心!”谷勇哼了一声,说道:“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又没有心。”
苏栩心想,骂得好,她也觉得她自己缺心眼儿。
这么好的钢琴,弹起来一定非常不错,就算放着不弹,看着这样的艺术品心情都好,干什么一定要手贱砸了?
“盛煜珩人呢?”
苏栩忽视了谷勇的愤怒,令谷勇一怔。
平时苏栩面对谷勇的发难,必然会反唇相讥,毕竟她连老板都不怕,更不会给他留面子。可她非但没回嘴,反而问老板的行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你问老板做什么?你不是巴不得老板去死,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吗?”
苏栩一噎,虽然以前她的想法恶毒,但她以后必然不会再这么想了。
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只有盛煜珩,她也只有盛煜珩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要学着好好爱盛煜珩,把以往亏欠他的都补回来;二是要为父母报仇,让解家人为他们过去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苏栩一拍地板,也不为钢琴默哀了,“我问你盛煜珩去哪儿了?我要见他!”
那张小脸因为刚受了伤,还略显苍白,但是谷勇看着那双眼睛,却总感觉与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你见老板……”
“你要见我做什么?”
低沉而夹杂着微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那个声音分明从前是她最讨厌的,可此时听到,却令人有些莫名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