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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怡宁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飞机上,提示即将降落的声音响起。
  她的心忐忑却又有些期待。
  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顾清宴的身边,他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苏怡宁一落地就坐上了顾家的专车,一路开到了顾家老宅。
  眼下正是春末,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原来的身体不算好,只有春末,她才有更多的精神和顾清宴出门。
  “昔沅小姐,到了。”
  司机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微笑致意下了车。
  顾家是一片肃穆的景象,门口站着的侍者胸口都别着白花,见她走近,适时地递上一捧白菊。
  苏怡宁拿着白菊,她知道自己即将迈进的是自己的灵堂。
  她屏住呼吸,压住心里的那一丝异样,缓步走进。
  来祭奠的人不算多,她没有朋友,这些人大多是看在她是顾清宴妻子的面子上。
  苏怡宁觉得有些好笑,她活这一辈子,真心为她难过的竟然还是伤她最深的顾清宴。
  顾清宴跪在灵位前一动不动,脸色灰败,眼睛下一片灰青,头发也没有打理。
  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竟然看上去和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
  苏怡宁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在他身边蹲下:“小叔,怡宁姐已经死了,你别太伤心了。”
  话说出来,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沉寂。
  顾清宴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依旧怔怔地看着正中间的遗像出神。
  苏怡宁只能挪动着更近一步,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小叔……”
  话未说完,顾清宴起身狠狠踢向苏怡宁的肩:“别碰我!滚!”
  她避之不及,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倒在地,肩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苏怡宁勉强用另一只手撑住,稍稍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肩膀处的伤处。
  顾清宴望着脸色煞白的顾昔沅,忙不迭地将她扶起:“昔沅,对不起,我没认出是你。”
  顾昔沅顺着他的搀扶起身,强撑着笑回复:“小叔,我没事。”
  两人再没有了多余的话,顾昔沅是顾家大哥顾朗的养女。
  早些年顾朗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就去孤儿院领养了顾昔沅。
  可谁知道领养的第二年,大嫂就怀孕了,顾昔沅的身份尴尬,大嫂又不喜欢她,读完高中之后就送去了国外。
  这次是因为苏怡宁的葬礼,更是顾父年纪越来越大,想起了这个小时候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舐犊之情更深,特意将顾昔沅接回来。
  因为顾母和大嫂都对顾昔沅的身份介意,没有人愿意多提。
  顾清宴只知道有这一号人物,平时也只在顾父的生日和过年的时候隔着手机问一声好。
  可就是刚才一眼,就已经叫他失了神智,太像了,她的眼神和阿宁太像了!
  顾清宴有些局促地收回目光,随口扯着话:“你回来先去见了大哥了吗?”
  苏怡宁强压住心口翻涌的情愫,如实答道:“没有”
  顾清宴注意到她一直按着肩膀,心里不忍:“你的肩膀是不是很疼,是我一时气急了,对不起,你让徐医生给你看看。”
  苏怡宁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还是迟疑地叫了一声:“小叔……”
  顾清宴掀眸看过去,声音是哄小辈的温柔:“怎么了?”
  这样的语气让她想起曾经对她百般温柔的顾清宴,她一时竟然忘了回话。
  “昔沅?”
  苏怡宁猛地回神,将手里的花递给顾清宴:“要给婶婶的花。”
  顾清宴被她的动作逗笑,伸手准备接过,结果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他所有的话都瞬间哽住,太像了!
  她的眼睛简直是苏怡宁的翻版!
  “小叔?”
  顾昔沅带着疑惑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拉回。
  花叶的锯齿划过他虎口,不疼却足够让他清醒。
  顾清宴眼底闪过一丝愧意与不安,慌忙收回眼神:“你的伤,快去找徐医生开药看看。”
  傍晚。
  雨后天晴,西边太阳漏出几缕微薄的光。
  苏怡宁熟练地拨通了徐医生的电话,没注意到身后已经走近的顾清宴。
  电话挂断,手刚抚上肩膀上的伤口才按一下,就被另一双温热的手按住。
  “药给你拿来了,别乱按,等会淤血都堵住了。”
  苏怡宁整个人一惊,飞快扭头,动作幅度太大又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顾清宴轻笑着,慢慢走近,晃了晃手上的药瓶示意:“坐好,我替你擦药。”
  指尖触碰的一瞬间,苏怡宁疼得一激灵。
  “很疼吗?小叔和你说声抱歉,对不起。”
  苏怡宁将嘴边的痛呼咽下,咬紧牙:“没事,不疼。”
  顾清宴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悲伤,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之前有个笨蛋也和你一样,问她疼不疼,她就像那个需要按下才能出声的玩偶一样,只会说‘不疼呀’。”
  “要哄着她,她才会承认,有一点点疼……”
  微凉的液体落在苏怡宁颈侧,她却不敢应声也不敢回头。
  肩膀上一轻,接着是顾清宴有些沙哑的声音:“已经上好了。”
  苏怡宁微不可闻地长舒一口气,刚将衣服合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熟悉的女声。
  “清宴哥,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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