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楧一动不动。
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沉默地低着头切割碗内的牛排。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这一桌聚拢老，很多人都认识祁楧，但却都不知道祁楧也是薛新穹的儿子。
当事人还在场，不敢有窃窃私语传出。
只有一个人的目光还落在孟染云身上，但她只当做自己看不见。
薛少辞在台上的神色实在不好，祁楧也的确不打算动弹的样子。
薛新穹面不改色，甚至脸上笑意更深，冠冕堂皇地说了些小时候对孩子缺乏关系之类的话，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祁楧，过来。”
祁楧放下了刀叉。
银质的餐具碰在盘中，叮当作响。
沾着油渍的餐盘边上，蓝色的铃兰印花被污成金黄。
他微微卷曲的头发被整齐排列过，暗绿映着浅金，如同一副刚刚铺开的油画被铺陈蜡油。
孟染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脸上微笑澄澈自然。
祁楧看得有些愣怔，片刻后回以一笑，起身站立。
薛新穹含着笑看着祁楧走向他。
孟染云看着祁楧的背影，不经意对上了薛少辞的视线。
那双血红的眼睛显得痛苦又疯狂。
孟染云皱起了眉，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祁楧已经站定，他直视着薛新穹的眼睛，安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新穹揽着他的肩膀看向正在拍照的摄像师，一副父子和谐相处的样子。
但在他压低过的声音里，威胁意味显而易见。
“从前我惦记着虎毒不食子不动你，但你要是现在还给我不乖，就别怪我生气了。”
祁楧脸色一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狠狠推开了他。
然后，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却在铃声响起之前被薛新穹阴着张脸给踢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灯光忽然熄灭。
原本装饰性的彩灯也黯淡下来，观众再傻也不会以为是什么薛新穹安排的小节目，顿时慌乱了起来。
海面上平稳航行的游艇惊叫不断。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孟染云攥紧了手包，焦急起来。
她的眼前忽然落下了一片阴影，猛觉不妙，却已经来不及逃走了。
边缘的一对男女对视了一眼，男人冷笑了一声，女人拿起自己的手提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了座位。
几分钟后，灯光重新亮起，台上的几人连同祁楧带来的那个女人都失去了踪影。
宾客席一阵躁动。
再然后，他们看到了从底仓冲出来的一列刑警。
……
“醒了？”
孟染云睁开眼，看到摇曳的灯光和颠倒的人影。
她的视线模糊不清，手脚也被束缚，此刻连意识都还没有归笼。
海鸥的鸣叫刺激了耳膜，身体摇晃得厉害，孟染云终于想起自己还在海上。
周围一片灰败的景象，她犹豫着抬起脸，不出意料，是一张阴郁的面孔。
薛新穹垂着眼皮看他，嘴角笑容讽刺，刚才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
伪装出的慈父面具被卸下，他把玩着手里温润的暖玉扳指，忽然伸手狠狠打在她脸上。
“你可真有本事。”
孟染云恍惚地抬起头。
此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恶事做尽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