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隔了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穆亦的脸。
　　纠结的神色像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却又很难开口的样子，声音低哑的喊了句：“穆亦。”
　　穆亦淡淡应道：“嗯，你说。”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以善意助人，终会收到善意的回报。姜也在心底里一遍遍默念学校思想品德课上的内容以及梁雨烟女士从小对他要乐于助人的谆谆教诲。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坚定他接下要做的事的决心。
　　“我可以帮你。”
　　姜也说这话时装作不经意似的避开了穆亦的视线，在桌上胡乱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碗中。
　　声音寡淡还带着一点点鼻音。
　　像是随口一应，但耳朵尖上浮起的淡淡粉意和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深处的剧烈情绪起伏。
　　穆亦没料到姜也突然间的态度转变，眼睛微微瞪圆。
　　明明姜也前一秒还拒绝的那么干脆。
　　他怎么拒绝！姜也在心里抱怨。
　　他只是说了考虑考虑，穆亦今天就能饿着自己非要等他一起吃饭。
　　自己如果不答应，谁知道他下次还要做出多么极端的事来！
　　且不论穆亦答应老师给他做饭的时候有多么干脆。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是个病人。
　　姜也脑子里不断闪过那天穆亦发病时的状态，并进一步脑补成深夜里在被窝痛哭流涕，伤心时在窗口无助徘徊。
　　偏执抑郁睡眠自残倾向，姜也对心理疾病的了解程度仅限于这些比较大众的词汇。
　　这让他怎么拒绝。
　　姜也决定，为了穆亦的厨艺，为了不让祖国医疗事业痛失一位人才，他就先牺牲自己。
　　忍了！
　　虽然姜也没谈过恋爱，但感情的问题还是略懂一二的。
　　他是这么认为的。
　　当你因为外貌或者别的，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在上头阶段中，总会下意识的把所有脑补出来的优秀特质以及想象出来的光环都套用在对方身上。
　　你喜欢上的并不是经过相处了解后的对方，仅仅只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角色而已。
　　人性如此。
　　姜也想，穆亦看上的也不过就是他这张脸而已。只要做点下头的事，让他对自己失去兴趣，一切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这个办法可行。
　　姜也这么想着，嘴上不冷不热的说道：“这事我答应了，不过你那天给我看的那个什么协议我们倒不必签。”
　　“恋爱协议”这四个字姜也可真说不出口。
　　交换是双方的，既然姜也同意自己的条件，穆亦好奇：“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姜也放下筷子，往椅背上一靠，桌下的两只长腿大喇喇的随意伸展着，差点就踢到对面穆亦的脚。
　　漫不经心的勾了下唇，一副懒散的表情悠悠说道：“家务你做，钱你赚，平时没事别找我。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艺术家要安静创作。”
　　当代下头男必备的三大素质，软饭硬吃，盲目自信，大男子主义直男癌。
　　姜也平时刷短视频经常能在这几类主题的吐槽评论区中看见骂声一片。
　　他就不信穆亦看见他这么多缺点还能喜欢他很久。
　　姜也在心中为自己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悄悄点赞。
　　他没得意多久，因为穆亦答应的很爽快：“好。我没问题。上次的菜你说一般，今天我改进了，怎么样？”
　　穆亦说话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姜也怀疑他压根没听进去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加重语气再次强调：“对了，我脾气也不好。”
　　穆亦丝毫不在意，字字句句透着无所谓的态度：“没关系，我脾气好。”他情绪感知有问题，别人高兴或者生气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姜也展开细说：“我起床气重，所以你最好控制下自己的发病时间。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
　　穆亦想了想，他这学期的课大部分都排在了上午，所以自己大概率也不会在姜也睡觉的时候找他。
　　点头答应。
　　看着桌上的菜姜也只挑着那条鱼夹了几筷子，别的菜一口没动，说道：“好，我需要的时候会提前给你发消息，但是你别开勿扰。如果今晚的菜你还是不喜欢，可以跟我说下你的口味偏好，毕竟我们还要在一起吃很多顿饭。”
　　姜也一个艺术生不理解是不是理科生的思维都可以多轨道并行。
　　就像现在。他猜不透，他的话穆亦是压根没听进去？还是听进去了故意气他？
　　尽量保持着自然的语气，问穆亦：“你那张卡我可以刷多少？另外，菜不太合我的口味，我嗜甜。”
　　姜也挑了一个最安全的答案。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小女生才会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喜欢甜食的男生，很少。
　　穆亦听完这个答案，果然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
　　随后看向桌上那道纹丝未动的蓝莓山药，眨了眨眼，轻声说道：“好，那我们口味很一致，我也爱吃甜的。卡里的钱你随意支配。”
　　姜也脸上笑容一僵。什么？口味一致？
　　这是什么！这就是在答题卡上全选c，然后老师告诉你，你得了满分。就是你去彩票店换零钱，随手买的一张，结果晚上开奖开出来八千万。
　　心情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不过如此。
　　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甜食。
　　为了接下来的日子不折磨自己的胃，改口道：“哦，逗你呢，我喜欢吃辣。”
　　语气吊儿郎当，表情戏谑：“而且我无辣不欢，必须得吃特别辣特别辣那种。”
　　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穆亦脸上的表情。
　　穆亦听到这句话后果然皱了下眉心，又快速展开，一板一眼道：“那我不行。不过我可以按照你的口味单独给你做。”
　　“但是……吃太辣不健康。不仅损伤胃粘膜还会上火导致某些地方局部负担加重。”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养生小课堂，姜也过耳没过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从一个医学院教授嘴里听见模棱两可的答案还挺意外，某些地方是什么地方。
　　姜也好奇的想了五秒，终于反应过来。
　　什么局部，明明是“菊部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