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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如在京都一两年,过问林晓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突如其来的关心,不过是提醒女帝,她是良君的姐姐,大皇女的亲姑母。
如今林晓风已经生了两个女儿,肚子里如今又有了一个,是妥妥的父凭女贵。
他既恩宠不衰,沾亲带故的便都想鸡犬升天,或者讨要点好处。
可林月如即使落到这般境地了,也端着自己的文人傲骨,不肯和女帝低头。
她反而用一种卑劣的方式提醒着女帝,她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沾亲带故的。
冉星悲悯地看着牢中容颜憔悴的林月如,如同看一条满身疮疤的丧家之犬。
曾经,她看中林月如的才华和韧劲,想要把她锻造成一把插入大启心脏的利刃,破开陈腐,改革立新。将这个武力超群,国情衰微的大启带出泥沼。
可是会反咬主人的狗,再擅长打猎也不能再留。
一个领导者自然需要更多有才能的人,可有的人,给的再多也贪心不足。
林月如见冉星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立刻觉得自己在圣前失仪,慌忙跪坐起来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
整理完后,双手却不知道放在哪里,眼神闪躲,气质猥琐。
女帝轻轻一笑,垂眸敛目,斑斓多彩的眸子似有流光,纤长浓密的睫毛压下,端丽冠绝的女帝仿若悯世之神。
“他很好。”
她空灵如泉的嗓音低低回响。
林月如瑟缩着抬头,悄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将她那孤傲的自尊彻底碾碎。
世上真有这样完美到极致的人吗?
林月如在心底嘲笑了自己几分。
她忽然想起了清远县的‘花石涧’,在那小院子里的读书声尤其悦耳,还有每每肚子饿了时,提着烤鸭或者鹿肉前来投喂她们的冉星。
那样恣意妄为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曾几何时,她对自己的容貌也颇为自信,她有不世之才,又有娇夫在侧,她只是觉得……为何一个乡村猎户也能当上皇帝,自己却不能独步天下呢?!
张盛满说得对呀,只要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天下,这大启就合该由她来书写。
杀了女帝,拥立自己的亲侄女,她便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在那段忘乎所以的时光里,她承认自己被贪婪的欲望麻痹,可那段时间的虚无真的让人无比快乐。
仿佛,这临渊之举,不过是跨过一条小水沟一样简单。
冉星示意玉衡打开牢笼。
玉衡便亲自将林月如从牢里带了出来。
女帝就坐在巍峨的景墙之下,玄黑的凤袍裁剪得当,异常华美瑰丽。
黑色的长桌上摆着碧玉茶盏,袅袅茶香,沁人心脾。
冉星修长的玉指捏住碧玉茶杯,指尖粉白,甲床明亮,单单一双手都美得这样无与伦比。
玉衡给林月如也送去一盏茶。
她接了,却不敢喝。
突然眼泪决堤,破防道:“陛下饶命呀……陛下……”
冉星转动着茶汤,轻轻一笑道:
“茶汤润喉,你该喝才是。”
随即,几个宫人压住林月如的胳膊,玉衡直接卸下她的下巴,将滚烫的茶汤灌进了她的嘴巴。
等灌完后,玉衡又轻巧的给她脱臼的下巴合上。
冉星搁下茶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声音懒懒的,却格外好听的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你说的答案令朕满意,朕可以考虑赐你一个全尸。”
林月如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恐惧的想要呕出刚才的茶汤。
玉衡只是端出一张铜镜放在她面前,镜子中倒映出一个形容潦草,眼泪鼻涕横流的邋遢女人。
林月如神情恍惚,不停的用手刨着散开的头发来遮住自己的脸,摇着头呢喃道:“这不是我,不是我~”
玉衡声音柔和道:“林娘子,陛下等着你回话呢,再不说的话,一会儿毒药发作了,可是会更不好看的。”
林月如双目睖睁,爬向冉星,双手捧着冉星的云靴,用额头磕着地面,哀求道:“陛下,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您给我解药,给我解药好不好……”
冉星目光瞟向玉衡,玉衡立刻会意,亲自执笔记笔录。
林月如呜咽着咽下痛苦,怒斥道:“是她。”她猛地指着张盛满的牢笼。
“是张盛满诓我,是她想要独揽大权。”
“改革赋税只是她的幌子,她真正要做的是将百姓的良田全归贵族所有,她所谓的还民自由,其实就是要让百姓无家可归,最后沦为当权者的奴隶……”
“放你爹的狗屁,林月如,你休要污蔑老妇!”
张盛满听得着急,把脸挤在木栏之间,朝隔壁的林月如骂道。
“陛下能不知道这些事吗,你倒是说说你跟班布尔帖干的那些腌臜事呀,若当初不是老妇替你遮掩,那秦氏子能和你成婚才怪!”
张盛满双手紧紧扣着监牢的栅栏,音调一变,又苦溜溜的喊道:“陛下,您莫听林月如胡说,老妇早就知错了,老妇也是被那群蒙贵给逼的呀。”
林月如狗急跳墙,涕泗横流的指着张盛满骂道:“老狗!”
“那夜你说与长公主海纳儿商量要事,你俩在屋里一宿,还是我给守的门,那你说,你们整整一夜都商量了些什么?”
张盛满噎了一下,又立刻狡辩道:“林月如,陛下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参与了党争,你说这个就是了,你提长公主做什么?”
林月如咧着嘴嘿嘿一笑,她准备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她转身跪下,俯身道:“陛下容禀,海纳儿实与张盛满有私情,那被送进国子监的小郡主,恐怕也是张盛满的孩子。”
张盛满听后撕心裂肺的吼叫,“竖子胡说,海纳儿并未参与党争,是老妇不满陛下掣肘,所以才动了废帝之心,一切恩怨……我张盛满来用命还。”
牢房那边传来咚锵一声。
玉衡去看了一眼,回来轻声回禀,“陛下,张大人撞墙自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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