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刘漆脑中快速找寻其中疑点,表面这些现象都属于正常,心脏骤停后血液淤积的症状,属于自然死亡。
“家属报的警?”刘漆问道。
“死者女儿报警,当时门窗反锁,情急下报警求助。”胡荽回答。
“现场还有其他物品吗?比如遗嘱什么?”刘漆追问。
“有个笔记本,还没人看过。”胡荽答。
“去给家属打个招呼,把笔记本拿出来看看。”刘漆安排徒弟做事。
“是,师傅。”若是不隔着电话,胡荽当场能敬礼。
挂电话后,刘漆开车赶去现场,最近几件事都跟郁李仁这老头有关。快递事情最终不了了之,这才过两天人就死了。
边开车边梳理线索,此时电话响起,胡荽打来的。
“师傅,那笔记本不是死者的,是一个叫凤凰的人日记本,本子还夹着张照片和A4纸打印的一句话。”胡荽声音有些急促,显然是被震惊到。
“继续说。”刘漆开免提,边开车边催促。
“照片与死者前天挂那半身娃娃相似,A4纸上宋体打印文字是‘色心淫羊藿,往事能杀人’。这笔记本有部分内容记录跟死者年轻时候的事,现在家属很激动,这之前也没看笔记本,他女儿要拿去烧掉。”胡荽一口气说完,能听出现场有女人的哭声。
“保护好现场,我马上赶过去。”刘漆挂电话,一脚油门上四档,往现场赶过去。
那笔记本记录着叫凤凰女子一些琐事,从日记能看出来,应该是个流落风尘的女子。郁李仁到死还把这笔记本放在枕边,也难怪他女儿要抢回来烧掉,若是早知道有这桩事也不tຊ会报警。
这一串串事情联系起来后,从开始的快递碎硅胶块,到门头挂半身头像,到老人晚上枕着笔记本梦遗而亡。这一切迹象表明有人故意为之,马楠被再次传唤。
还是老样子,一问三不知。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线索和线索间有联系,而能找到的嫌疑人却总说不知道,要继续查下去权限要刑侦级别,可案情有疑点,老人儿子回来后知道笔记本事情,吵着闹着要归还遗物。
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给同期那个疯子打电话。
“喂,石南。”
“老刘,想起欠我顿酒了。”
“说正事,有个案子移刑侦遇到点麻烦,家属坚持撤案,也不接受法医检测。从种种线索看,不排除他杀可能。”
“我也很忙,劝人走程序事情有什么办法。”
“死因蹊跷,还牵扯碎尸案,你不接?算了……”
“老刘,老刘。别急着挂,接,接。”石南在电话那头感觉要顺着信号线,过来拉住刘漆。
“行,那你明天过来办下手续,移交给你们刑侦。”
“好好,要不今天。这不还欠你顿酒,一起喝了两不误。”
“我们不比你,要坚持工作纪律,上班不喝酒,明天来。”
“好好,明天,明天一早来。”
挂电话后刘漆让徒弟把相关资料准备好,明天等石南来后移交刑侦。
“师傅,您不是教我不要随意给案情下预判吗?您自己刚刚电话说跟谁说碎尸案有关啊。”胡荽整理文件时候问,难不成师傅也认为此案有这样严重。
“我们是不行,可这个石南非奇案悬案提不起神,常常做出大胆假设。推翻重设,侦破许多悬案,只是因为嗜酒,工作纪律差,一直在刑侦没升上去。”刘漆说完后还特意转身过来,特意嘱咐一句:“你可别把他做偶像学!”
“哦。”
第二天,东方既白,天微朦朦亮。警所还未上班,除值班民警和门卫在,还有个人蹲在门前,穿着灰色防风衣,深蓝色牛仔裤和黑色休闲皮鞋。头发应该有三个月没剪过,刘海能遮住眉毛,侧面能盖住上耳尖,胡子倒是刮过,却没修到根部。
在门口蹲着,点一支最便宜两块五的大前门香烟让其自燃,烧到烟屁股也没抽过一口,紧接着又点一支自燃,门卫大叔看着此人很奇怪,也没多去问。
等到警所上班人陆续来,才没继续点烟,盯着来玩人看。
刘漆在车上认出来石南,点了下喇叭,石南双手捧起地上烟头,跟着进门。
保安大叔准备拦住,刘漆摇下车窗说这是刑侦来的同事,才没阻住。
“石南大队长,这捧着烟头是要送人吗?”
“开玩笑,这要丢垃圾筒,那大叔已经瞅我好久,不收拾干净出门要被骂。”
“你也知道顾及他人感受,性格变了?”
“车门打开。”
刘漆不知道石南要搞什么,按下车门锁,石南又用眼神示意后车门,刘漆知道这个石南侦察力优秀,是不是后座有什么让他发现。
只见石南弓腰进去,后座下有个塑料袋,把烟头扔进后出来拍拍手。
“你这……”
“垃圾桶太远,再说堂堂刑侦队长老捧着烟头,过于奇怪。走,上班了。”
刘漆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每次石南出乎意料举动还是让他诧异。
“家属什么态度?”石南边走边问。
“要办丧事尽早火化。”刘漆说。
“死亡时间呢?”
“大概在傍晚六、七点。”
因为家属不同意法医尸检,家里老头出这样事情不光彩,刑侦来也没办法。匿名快递包裹查到了从严处理拘留几天加罚款,马楠对挂半身胶像不否认,也总说是无意识行为。
尽管疑点重重,放人的放人,撤案的撤案。
相关资料拍照入档案,那笔记本和半身胶像暂由警方保存。
来到资料室,郁李仁所有物证和资料物品拿出。
石南翻看从快递寄来时间到老人死亡时间的走访信息。
把那本去世前床头笔记本打开,找到有关郁李仁的日记文字。
1974年农历7月13号。
集体建设我们两人是队里会计,郁李仁同志知青下乡,文化高思想觉悟也高。我经常算不清的账,都是郁李仁同志帮忙核对,他是个好青年。
1975年农历4月2号。
郁李仁同志找我家借了两个鸡蛋,一碗苞米。
1980年农历2月18号。
新年后跟郁李仁手拉手,他在田埂上吻了我,那天还下着雪,心里都热热的。
1982年4月23日。
姓郁的回城里,相亲跟人结婚后。要到城里买房子给我住,已经不敢相信男人了。
1995年2月18日。
把年轻时候照片发给厂家,让他们订做个娃娃,死后让姐妹们埋在一起。
把整个笔记本日记全看过后,发现这个叫凤凰的女子,遇到知青下乡的郁李仁后,互订终身。后面局势改变,下乡的人陆续回到城里,郁李仁相亲找了个门当户对姑娘。可依然对乡下的凤凰恋恋不忘,买了房子两人在外住。
后面因为升迁后,郁李仁举家搬迁,凤凰被赶出房子,被人毒打一顿把房产证上名字改回郁李仁妻子名下。
凤凰有过几次孩子都被堕胎了,年龄大了又没一技之长,以前完全靠男人拿钱。为了生活也为报复男方,一念只差去风月场所出卖肉体。
二十年前已经去世,同时间一起工作的姐妹,把她送回老家土葬。这行业中看重肉身,特别是凤凰在那个圈子,死后都找厂家订做一比一等高娃娃,一起入葬。
那么也就是说这笔记本和前些天送给老人的硅胶半身像和切块,是从二十多年前的土坟中刨出来的,这究竟是谁找到这个旧日债主,石南一时间沉默了。
再看看那张A4纸打印出的宋体,有人故意为之。
“色心淫羊藿,往事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