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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歌城。
  南城门楼上。
  子受目光冰冷地看着城下。
  城下是一群刚刚倒下的叛乱罪臣。
  满地血流。
  伏尸数百丈。
  南城门前所有的叛乱者都倒下了。
  近千具尸体伏地倒,堆起一个小山。
  那尸山之上,只有梅伯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他看到,在梅伯脚下。
  双眼中箭的杨任,刚刚不甘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他记得,封神原本的命数中。
  杨任在第一次死后,被阐教的清虚道德真君救活,变成了一个眼中长手,手中长眼的怪胎。
  他冷冷地看着倒下的杨任几人,淡淡道:
  “拖下去,全都焚化成灰。”
  “叛乱者没有资格入土为安。”
  商容和黄飞虎一怔,将叛乱者尸身焚化成灰之举,以前从未有过。
  但随即他们就觉得大王此番安排,太对了。
  叛乱恶贼,也想留全尸入土为安?痴心妄想。
  黄飞虎一举令旗,把子受的王令传达下去。
  立刻就有上百个虎背熊腰的将士冲上去,把所有的尸体拖到一旁。
  另有其他将士从各处运来火油,当场开始火焚叛徒。
  不过片刻。
  南城门外,就火光冲天,黑烟滚滚,一股浓烈的尸臭腾起。
  梅伯全程就站在一地尸体中,到处乱流的血污没过了他的脚面。
  他一身华丽官袍,也被各种污秽完全染成另一种颜色。
  他站在那里,不敢动,也动不了。
  他在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儿子被重箭射爆脑袋,脑浆与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后。
  他就全身僵硬,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再也动弹不得一下。
  他全身一点伤也没有。
  因为子受从一开始就下令,要把梅柏留下。
  然而,梅伯宁愿他跟着其他人,一起死在刚才的箭雨中。
  他如同风中残荷一样,瑟瑟发抖,艰难地抬头看向子受。
  子受站在城门楼上,冷冷地与梅伯对视,道:
  “梅伯,知错了吗?”
  梅伯脸上肌肉剧烈抖动起来,他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化成了歇斯底里。
  “帝辛,你横刑残酷,妄行暴虐,罔有悛心,这才使得君臣暌隔,有今日吾等非常之举。”
  “现在,你竟然还要残害大臣躯体,让忠臣尸骨成灰,这是何等无度残虐?”
  “可惜先王克勤克俭,敬天畏命,方保社稷太平,华夷率服。”
  “今日你不敬仙神,逼死吾等忠臣,他日神灵就会生食你肉,痛饮你血。”
  “你不得好死,早晚会得到报应!”
  这一刻,他披头散发,满头满脸尽是血污,如同九幽恶鬼一般。
  商容和黄飞虎听得怒火中烧。
  商容并指成束,指着梅伯道:
  “厚颜无耻之辈,竟然敢在大王面前生造狂言。”
  “老夫虽七十有四,也恨不得亲手将你斩于王前。”
  商容说到怒处,拔出腰间长剑,当真就要走下城门楼,去把梅伯当场斩杀了。
  子受不着痕迹地嘴角一抽。
  不愧是在原本的命数中,痛骂纣王,最后一头撞死在金阶前的猛人。
  老人家七十四了,竟然还如此火爆。
  他挥挥手,让左右把商容给按下,淡淡地道:
  “老丞相,你这把老骨头还是好好留着,帮孤处理政事。”
  “梅伯用不着你动手。”
  这头按下老丞相。
  那边梅伯越发疯癫,骂得披头散发,骂得声嘶力竭。
  黄飞虎脸色一沉,道:“大王,老丞相不便动刀兵,末将前去。”
  子受刚要说话。
  突然一声闷雷在沬水的方向炸开。
  下一刻。
  一股阴寒,凶恶的气息自沬水中冲出。
  吼!
  一声似龙非龙,似兽非兽的吼叫,在沬水中炸开。
  所有人都看向沫水的方向。
  帝辛嘴角微翘,淡淡开口:“我本想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出来了。”
  他留着梅伯,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前往沫水斩了这头祸害朝歌数百年的水神。
  用他的头颅和水神的尸体,震慑被神灵蛊惑的百姓。
  没想到。
  这头墨蛟竟然出来了。
  沬水乃是离朝歌城最近的一条大河。
  东起泉头,经西关、稻庄入折胫河。
  其河离朝歌城极近,站在城门楼上的众人扭头看去,就可以把沬水的情况看个清楚。
  只见沬水掀起数百丈的巨浪。
  巨浪滔天中,一头身形矫健、鳞甲如墨的蛟龙破水而出。
  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天际。
  这头墨蛟身长数百丈,一对凶目犹如两颗闪烁着星辰光芒的夜明珠。
  随着这头墨蛟狂放不羁的咆哮声响起,百里之内雷霆瞬息而至。
  无数道炽烈的闪电交织成网,从九霄云层直击而下,伴随着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而下。
  梅伯也看到了那头墨蛟,他飞快地掏出怀中那块龟甲。
  只见上面隐隐约约的篆文,已然悄然变化。
  “沬水水神,苏醒了?”
  他脸上的癫狂在这一刻,更加肆无忌惮。
  他歇斯底里的笑声,竟然在雷鸣暴雨中,也能听得清楚。
  “哈哈哈,帝辛你死定,你死定了!”
  “沬水水神苏醒了!”
  “帝辛,这就是你不敬仙神的代价,你停止了一切人祭,人殉。”
  “仙神得不到祭祀,那是就要吃人,就要毁天灭地,就要你这个人王付出代价。”
  “帝辛,你的末日到了!”
  他迎着狂风暴雨,要把他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
  帝辛身为人王,有国运护身,沬水水神根本杀不死帝辛。
  但他所要的不是帝辛被沬水水神杀死。
  他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帝辛以王权压神权,就是乱天下。
  乱天下者,不配为人王!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遨游九天的墨蛟。
  心中痛快无比。
  “闻仲不在朝歌,这朝歌城中,没有任何人可以杀死沬水水神。”
  “而沬水水神可以杀死除了帝辛以外的所有人。”
  “死的人越多,帝辛身为人王的罪越大,到时候失去国运庇护,他真正的末日就到了。”
  他高举起双手,任由暴雨把他身上的血污冲刷而下。
  那些血污,是他爱妾的心血,是他爱子的肝脑。
  现在,帝辛要为这些付出代价了。
  “沬水水神啊。昏君帝辛不敬仙神,断祭祀,乱仙神规章。”
  “该死,该死啊!”
  沬水河上。
  墨蛟似乎是听到了梅伯的话。
  只见它摆尾之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自其体内汹涌而出。
  沬水之上,顿时激起千重巨浪,如重峦叠嶂般翻涌澎湃,朝着朝歌城的方向涌来。
  其势之大,似要将朝歌完全吞没一般。
  他望向朝歌,声音滚滚传来:
  “帝辛,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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