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倒也没错，姜梓今晚开的酒都是酒吧里难得销售的贵价，这点钱确实是小巫见大巫。姜梓便没有推脱，笑着道：“那等下你帮我把她扶上去，好么？”
“当然。”
显然汪池也没想到她眼都不眨就开万把块钱的酒，却住在这种地方，有点惊讶。
姜梓索性不装了，噗嗤笑道：“之前是骗你的，我已经大学毕业啦，现在在工作，这是公司分配的房子。”
也不知道汪池信了没有，姜梓脑袋还有些晕，她掏出钥匙开了门，对汪池说：“今天谢谢你，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没关系，我散散步好了。”楼梯间的声控灯黑了，汪池没有出声叫亮，黑暗中他ггИИщ声音轻轻的，“晚安，姜梓。”
“晚安。”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闹钟响了四遍，姜梓才从令人头痛的梦境里挣扎起身。
她再一次梦见了苏南宸。或许是因为十年时间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小的影响，只要是做梦，苏南宸多少都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这让她对接下来和设计师的会面也有些不满。
姜梓午饭都没有心思吃了，她起床洗漱后以最快的速度套了外套，臭着脸出了门。
这个设计师可以说是相当难预约，但是姜梓在中介的大力推崇下对他颇有期待，何况那些呈现出来的效果图确实很不错，符合她心中对房子的要求。
所以哪怕让她多等了几天，姜梓也还是情愿的。
他们见面选在一个糖水铺，毕竟只是做一个装修前简单的沟通，用不着多正式的会面。所以在服务员带领下走到汪池身边时，姜梓还有些茫然。
“是不是走错了？”她扭过头看向服务员，对方回以一个尴尬的笑容。
“没有走错。”汪池容色淡淡的，站起身握住她的手，“你好姜小姐，我是汪池，你的设计师。”
昨天夜里他们还在一起喝酒玩骰，现在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中介赞不绝口的设计师？！姜梓觉得有些魔幻，呆呆地看了汪池半晌，直到对方噗嗤笑了出来。
“还要牵到什么时候？”他晃了晃手，捏着姜梓温暖的掌心，“姜小姐——”
姜梓迅速放开了他，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汪池贴心地递上菜单：“来点甜品，想吃什么？”
直到点完单，姜梓才恍惚回过神，她就说汪池根本不像一个简简单单的酒保或者是营销，但也是在没想到这两重身份差得如此之多。
“很抱歉，没想到你就是我的顾客，”汪池诚恳地说，“之前也没有骗你，那个酒吧是我朋友在经营，我是来替他压场子的。”
“所以不管哪方面，我都是你的乙方。”
姜梓倒没觉得冒犯，只是很惊讶而已，她摸了摸脑袋，舀了一勺服务员端上来的豆花，心不在焉地说：“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我能用钱收买你。姜梓在心中这样想，终究没说出来，摇摇头道：“没什么。”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行业汪池都可以做得很优秀，他对姜梓的屋子已经提前做过基本的规划了，两个人聊天过程中，很快就已经大概分出了对应的装修思路。
他点单的甜品都很合胃口，姜梓不知不觉填饱了肚子，又心满意足地完成了对房子的初步计划，很爽快地掏出来手机：“报价呢？”
汪池说了一个哪怕不了解这方面内容也知道很低的价格，姜梓吃了一惊：“不太好吧，这个价格，你把设计费算进去了吗？”
“给朋友设计屋子还需要很多费用吗？”汪池那双桃花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姜梓，“还是说，我们算不上朋友？”
他话里有话，姜梓不敢乱接，只是按照那个数字又多加了两万，在手机银行上转给了汪池。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他们非亲非故，姜梓不愿贪这点小便宜。
周末过得相当魔幻，周一又要见那个阴魂不散的苏南宸，姜梓头痛得想辞职，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熬到转正，心有不甘。
因为这点事情逃避并非她的本性，所以姜梓决定一屁股坐在工位上不起身，只要当做没看见就能忽略苏南宸时不时看过来的温柔眼神。
其实她也很害怕自己再心软。
姜梓性格不强硬，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在异世界为了苏南宸多留几年，但她更明白什么叫做断舍离，投入进去的时间和情感越多，沉没成本越高，她就越舍不得离开对方。
或许现在苏南宸的不舍，也不过是基于那所谓的沉没成本罢了。
姜梓的工位在茶水间附近，一个上午苏南宸不知道溜出来多少次喝水，他手上那个茶杯大约只有两三百毫升，慢悠悠地打完水后还要在那儿站着喝完。
简直是如芒在背。
不只是姜梓难受，工作间隙旁边的室友也悄悄地探过头来念叨：“梓啊，你觉不觉得这新经理看咱们这块的频率格外频繁啊？”
姜梓心中一咯噔，就怕室友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想起在酒吧门前的那段拉拉扯扯，所以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姜梓抱着一堆文件进了苏南宸办公室。
苏南宸在等她。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苏南宸还不是大家口中的“苏总”，他第一次分到办公室的时候职位还很低，谁也没有料想到他能够一路爬上去，成为年轻有为的总裁。
只有姜梓，从校服到婚纱，从他只是一个小职员到别人眼里非常成功的青年企业家，十年时光让一个女孩成为了女人，岁月慢慢让她沉淀得更有余韵了。
她从来不会抱怨苏南宸晚归，在他喝得吐到胃出血的时候，在大雪封路的夜晚跑了两公里去给他买药，很多人都说苏南宸宠姜梓，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为姜梓对他真的很好。
可是现在，这一刻，姜梓那冷漠的眼神穿过了纷纷扬扬的往事，落在了他的眼里，冻得他牙关都在打颤。
苏南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上前一步想解释点什么，但姜梓直接将空文件夹丢在了桌上，声音冷冷的。
“我无权干涉你做什么，所以你在这里工作，我管不着。但是苏南宸，你最好也不要干涉我，我会辞职的。”
“不、”苏南宸急切道，“小、阿梓，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姜梓转身离开了。
她刚走两步就看见端着饭盒回来的室友，对方撇了撇嘴：“看你不去吃饭给你带的，下午还有活要干呢，别饿死了。”
“谢谢你。”姜梓转账给她，干脆凑了个整，室友大叫一声。
“跑腿费这么多以后我天天给你买吧！”
“走开走开。”
她的心情稍微好了点，这么一番警告后，苏南宸肯定会为了挽留她而不再继续做什么小动作的。
姜梓其实搞不懂苏南宸在想什么，包括上辈子，能将一颗心分给两个人的人现在又何必来这里装深情？
她的世界现在只有简单的快乐，无需再沉浸在那些痛苦的爱里挣扎，这毫无意义。
正式入职的这一周很忙碌，姜梓偶尔会在手机上和汪池沟通设计思路，但始终没腾出空闲见面。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腾出了时间，他们立刻心照不宣地邀请了对方吃饭，即使明明这些东西手机上也可以交流商讨。
姜梓感觉自己有点想汪池了。
或许因为他的职业很特别——和美术、设计相关的行业，总是能够跳出沉闷的规定和界限，不仅如此，汪池在酒吧的那一面也打造得很成功，足够吸引一个人去探究他的内核。
很自由、很浪漫、很有趣。
这样的人对于姜梓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领域。
“今天我们不去喝酒了，”汪池说，“我骑摩托带你去玩，要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