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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说到现在……
  次日,孙家大门被狠狠拍响,门子嘟囔暗骂。
  “大清早不得安生,哪里来的龟儿子,有甚要紧事急这一刻,再敲房子也塌了!”
  门子刚把大门打开,十几个皂隶,一拥而入。
  “庆三在何处,让他前来,县老爷传他。”
  门子吓得直瞪眼,衙役见门子憨笨,一脚踹过去,门子哎哟一声仰倒在地。
  衙役不再多说,腰携长刀直奔院里拿人。
  孙元娘得知衙役捉拿庆三,一口气吊着不上不下,衙役们搜了个遍没见到庆三,有下人上报说,见他翻墙跑了。衙役们没拿到人,只好先暂时回去交差。
  禾草刚吃过早饭,三月急急跑来,喘着气,咽着喉咙。
  “什么事儿,急成这样。”侍画说道。
  三月不理她,走到禾草身边,禾草递了一盏果子茶与她:“这茶酸甜刚好,特意给你留的。”
  三月双手接过茶咕噜咕噜喝了,咂摸着嘴儿,忽地想起要说的话。
  “我的娘子,刚才婢子听了个消息,孙家的那个庆三被通缉了,现在全城都张贴逮捕他的告示呢!这可是个大好消息,恶有恶报,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真的?”
  怎么会全城通缉?难道她的话对魏泽起了作用?
  “大爷在家?”
  “出门了,听说一大早带着来安、来旺两个出去了。”
  魏泽在家中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忙,就算在家里时,也是接客不停,议事室和书房时常有客在。
  禾草点了点头,想他一时半会儿不得回。
  过了两日,一清晨,门子传话,说有人来拜谢禾姨娘,来人自称是孙家娘子。
  孙家娘子怎么来找自己?禾草忙让侍画前去迎接。
  从一开始,孙元娘得知庆三tຊ走了魏家这条路子,而魏家现在的话事人是魏泽,她想要见一面比登天还难,多方打听之下,得知魏泽的小娘会去一家绣庄,她便时常在那附近徘徊,结果真让她碰上了。
  明明是素未有过交情之人,却愿意出手相帮,这份情谊她不知如何回报,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她收拾打点一番,带着礼品寻到魏宅,报上姓名前来拜谢。
  不时出来一个长脸高个儿丫头,那日她见过的,虽是下人扮相,但衣饰精美,不比一般有钱人家的小姐差。
  “孙家娘子请随我来。”女子和声说道。
  孙家在清河镇已算大户,宅子阔大,可到了魏宅,孙元娘才算开了眼,从外还看不出特别,越往里走,越不一般,但见桂殿兰宇层叠半现半避于高茂枝叶后,园中琼花闪灼,认不出的绿植拥簇在平整新翠的草地上。
  长廊迂回,罗绮飘飐,不知哪里传来泠泠清水之声,清新悦耳,为这燥热的天添上一抹凉意。
  不知走了几进,又过了一月洞门后,那丫头笑说:“就是这里了,娘子随我来。”
  禾草早已在门前等候,见到孙元娘,两方相互叙过礼,道了安,禾草命人备了一桌果品、精细的小食并一些夏日熟水。
  孙元娘让丫鬟递送礼品。
  “此微小仪,万勿推辞,妾身已知是贵人好意相帮,若不是贵人,我这仇怨也不得昭雪,他虽还没抓住,料也逃不远。”
  女人说着说着就要跪下,禾草连忙把她担住。
  “孙家娘子不必如此,你这礼太重,我不好受的,现在人还未找到,你在家中定要多些防备,实是怜你多年与贼人为伴,想必也难捱得很。”
  孙元娘带来的礼是一对榴红剔透的耳坠,这耳坠是祖上传下来的稀罕物,红玉中隐有光华流转,如大海星辰,一看就不是凡品。
  孙元娘苦笑一声,敛下眼皮:“难挨也不至于,他并未待我不好,之前并不知情时,一日一日这么糊涂过了,直到事发,那个叫玉童的小厮出来指认他,这才把我从自欺欺人中惊醒过来。”
  禾草看了孙元娘两眼,总觉得她脸上看似平静,但那平静并非真正的解脱,而是一片无波的死寂。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直到说起那个叫庆三的歹人时,她的眼中才闪过一抹微弱复杂的光亮。
  送走孙元娘,禾草这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到了晚间,便早早熄灯睡下了。
  不知到了几更天,房中的残烛终于恹恹熄下,只留一室不明的幽蓝。
  睡梦中的禾草被一道森森黑影缠上,她走到哪里,那黑影便跟到哪里,她的心越跳越快,越来越慌乱,如何也摆脱不得,陡然间,那道影子如鬼魅一般爬行到她脚下,绊住她的双足。
  她从梦中瞬间惊醒,胸口止不住的剧烈起伏,呼喘着气,身上的小衣已被汗水打湿了,黏贴在身上。
  原来是个梦……
  禾草慢慢撑起身子,眼角余光固定,掌心发冷汗,胸口的心跳窜到了耳朵,像要炸了一般。
  一个黑影在床头伫立着,正一动不动注视着她,那黑影慢慢向她靠近。
  又来!这个场景她熟悉,经历过一次。
  ……
  熹光微露,天边刃出弧形的白光,替换下夜晚的暗色,风中携着微湿的凉,孕育一晚的月华合着稀薄的晨光凝成圆滚滚的露珠,飞浮在空气里。
  魏宅的下人们开始换班,值班的门子伸个懒腰,蹬了蹬腿儿,揉着眼,够眼望着某个方向,等接班的人来。
  这时几个厨房最先发出响动,器具磕碰的高低声音、起油的滋啦声儿,隐隐伴着几句妇人的说话声儿,烟囱里开始升起炊烟,细如游丝,慢慢地变得浓郁,越来越蓬勃。
  这个时候,宅子里大部分人都起了,准备好一切,等候着主子们起身。
  厨房早已备下早饭,侍画立在门前候着,平日这个时候,禾草已经起身了,可是今日,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安静得不正常,她又等了一炷香,终于把门敲响,却无人答应。
  空空的房间,兽炉里一丝余烟刚刚残烬,散乱的衾被,没了热气的床铺,衣架上搭着里里外外的衣衫,侍画知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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