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地白雪。
她微闭双眸,笑叹:“终逃不过身死魂消的下场,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怨不得……我不怨。”
沉厚的敲钟声自百鸣寺响起。
“铛——”
钟响一声,一道惊雷便直直落下,直劈她的右腿。
姜玄徽单膝跪地:“是我错了,我生而为仙,不该沾染凡尘。”
钟响二十三下,以雷为剑,直穿她左肩。
素色衣裙已被鲜血浸染,凄凉之音尽显无助:“是我错了,我不该奢求情爱,毁去仙骨。”
钟响八十九下,雷鸣之声轰然响起,一道刺眼的光将她的双眼灼伤。
昔日那双盛满了爱意的双眸蓦然淌下一行血泪,五脏六腑顷刻破裂。
姜玄徽语气轻飘却带着决然:“是我错了,兰因絮果,早该回头。”
钟响一百零八下,最后一道天雷,姜玄徽被强大的冲击力击翻在地!
忽而一道银光闪过,她的仙体腾空,四处消弭。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百零八道钟声意为有高僧得道。
爱别离最后一苦,竟是她的消亡。
……
百鸣寺。9
般若身披袈裟,金光渡身。
他双手合十,跪于佛像前:“弟子已历爱别离之苦,如今修得大道,只愿长跪佛前,待修得缘满,得以飞升。”
身后,方丈素色百衲衣,手握佛珠。
他声音淡淡如清谷幽幽:“般若,你可知你的爱别离之苦为何是最后一苦?”
般若一滞。
他沉思片刻,淡淡道:“因情根难斩,情缘难断。”
纵然难斩难断,他还是做到了。
姜玄徽的归处,他早已想好。
她乃一品夫人,纵他皈依佛门,她亦可享朝廷俸禄,安度余生。
他也不算有愧于她……
方丈长叹:“你且回去看看罢。”
般若怅然,终究是要与过往做去了断的。
拜别方丈,行至沈家后门口,未到门口,就见沈知韵正和一男子纠扯。
她虽头顶白纱,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那男子吵吵囔囔:“沈小姐,帮我还了这最后一笔赌债。”
“我保证你让我散播谣言的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
“包括那瓶假毒酒,我会将那贩子做了,您可以安安心心嫁去高宅大院。”
般若身子一僵,原修得大道,五识也变得如此灵敏。
下一瞬,沈知韵冷声响起:“最后一次了,否则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对了,将那个酒贩子做得干净点。”
浑身的血液好似被凝固了,他的双眸陡然放大。
半晌,才回过神来。
青梅竹马十余载,他却因了少年情谊活在虚妄中,看不清本心。
他苦笑一瞬,心似凉透。
手中佛珠不由捻紧,心莫名慌乱。
他长叹一声,远处沈知韵清秀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静心诀,一念起,恶念生,凡事皆有因果。
他管不了的。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结束自己的因果。
他兹当未曾看见,直身往王府正门去。
王府正门外,白幡高高挂,漫天纸钱随风散。
般若身子一滞,他乃出家修道并未身故,此乃何故?
来不及多想,他阔步走进庭院。
白幡白绫白衣戴孝,一口漆黑棺木停在正中央。
小春跪在铜盆前焚纸烧钱:“王妃,您且安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