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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让尘看信的速度很快,一摞信很快就被他看完。
  “取火盆来。”
  丫鬟赶忙取来火盆,沈让尘拿着信,一封一封地扔进火盆,火舌一燎,信件顷刻间就化成了灰烬。
  沈让尘看着火苗,都是他父亲定国公和曲沧知府王简的通信,随便拿出一封来都能让他这个定国公下大狱。
  可笑沈鸿義在每封信后皆留下“阅后即焚”四字,这信件仍被保存得完好无损。
  最后一封信被火苗吞噬,沈让尘起身,“上朝。”
  日出点卯,辰时退朝。
  既白在马车上睡了一觉,还没下朝就醒来,嘴里咬了根不知从哪里薅来的稻草。
  玄武门前的空地全是等候的车架,朝官们从玄武门出来,再各自坐上自家的马车离开,或去办差或归家。
  澹风和既白等了一会儿,等车架走得稀稀落落了,才看见沈让尘从大门出来。
  “公子。”既白跳下马车兴奋地挥手,引得众大人侧目看来。
  沈让尘走向马车。
  “公子,那人是谁?”既白拿下嘴里的草问。
  沈让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吏部郎中宋卿时。”
  既白“噢”了一声,“吏部郎中啊,怪不得呢。”
  “怎么了?”澹风随口问了一句。
  既白道:“他和他那随从我昨日夜里见过,入城的时候碰到的,我亮了国公府的牌子那守卫还跟我支支吾吾不想放人,哼,倒是他出城顺当。”
  说话间几人上了马车,澹风挖苦道:“人家好歹是五品官。”
  “五品官怎么了?”既白捏着缰绳不服气地说:“我家主子还三品呢。”
  澹风抱着刀说:“你也知道那是你主子,三品的又不是你。”
  既白“哼”了一声,腾了只手搭上澹风的肩膀,“都是兄弟,你对我好点儿不行么?总爱拿我开涮。”
  “谢了。”澹风拿刀鞘挡开他,“拿我的银子去喝酒的兄弟,这兄弟不做也罢。”
  正这时,宋府的马车驶到了跟前,驾车的随从请他们先走。
  既白也不客气,一抖缰绳,打那马车前经过时瞥了一眼,等走远才嘀咕。
  “这宋郎中深夜出城是去了哪个犄角旮旯,车轮上怎么沾了那么多泥。”
  沈让尘两指挑开帘看了眼,又若有所思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
  “事情就是这样。”
  “所以,”余晚之问:“你跟丢了人。”
  “我是真追不上啊。”杨顺现在想起那个带着杀意的眼神,突然打了个寒颤,说:“马车太快了,我跑没命都没能追上,大人今日下了朝才回来,想来是办完事直接就去上朝了,回来后我特意检查了那马车,车轮上全是泥,脏得很。”
  余晚之看他一眼,“我倒未察觉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恐怕不是特意检查,而是碰巧撞上吧。”
  杨顺讪讪地笑了笑,心道到底是小姐,这都瞒不过。
  房间里隔着帘子,杨顺还从未见过小姐,心想一窥究竟,却又不敢伸手。
  川连看向余晚之,“小姐,汴京城内的道路都修得宽阔平坦,哪里会有那么多泥?”
  余晚之心里有了个猜测,“他出城了。”
  “那不会。”杨顺笃定地说:“我注意了时间,早就过了关城门的时候。”
  余晚之道:“你家大人任吏部郎中,主吏员的任免、考核,是实权官职,官员的升迁调动被他拿捏在手里,夜里出个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顺点了点头,心下对这位小姐更加好奇。
  那封信是余晚之让杨顺偷偷放进宋卿时的衣柜,信上是她的笔迹,落款时间是她去大昭寺上香的前一日。
  只是信的内容有些考究,余晚之也是斟酌一番才落的笔。
  余晚之知道,宋卿时其实很喜欢孩子,他性格内敛,有事也喜欢藏起来不说,但余晚之和他去参加同僚孩子的百日宴时,曾见过他温柔的、羡慕的眼神。
  他期盼能做父亲,可成婚三年却未能如愿。
  余晚之在那封假装没来得及寄出的家信中向父母倾诉她已有身孕,那么喜欢孩子的宋卿时,在得知一尸两命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余晚之不确定他会不会为她的死亡感到后悔,但她确定宋卿时一定会为孩子的死备受煎熬,尽管那只是个莫须有的孩子。
  诛心,这只是她复仇的开始。
  那封信是试探,这试探实在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宋卿时是在看完信之后匆匆出门,那么此事必然与她有关,他出城去是见了什么人,或是办了什么事?
  见自家小姐凝神沉思,川连想了想,说:“小姐,我有一个猜测,不知对不对?”
  “你说。”
  川连道:“听闻宋大人与宋夫人伉俪情深,宋大人深夜出城,会不会是去了宋夫人墓地?”
  大半夜去墓地,疯了吧他?
  余晚之蹙眉,还没开口,就听帘子外杨顺说了句。
  “那倒是有可能,我家大人每隔七日就要去城外夫人墓地去看一次,不过好像有个十几日没去了。”
  余晚之眼皮一掀,“这事你怎么之前不说?”
  杨顺讪讪道:“小姐也没问,我就一时没想起来。”
  余晚之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宋卿时和她的死脱不了干系,一个会杀她的人,又怎会深情到几日便去坟前看望一次。
  有没有去墓地,但这事其实好确认,着人跑一趟宋夫人墓地就知道了。
  她不好露面,川连办事仔细,这事还得他去才妥。
  “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事?不要又告诉我你没想起来。”余晚之问杨顺。
  杨顺自个儿也觉得奇怪,明明小姐说话轻声细语,可他就是忌惮,只能以把柄被人拿在手中来解释。
  杨顺不敢大意,仔细想了半晌,这才说:“我也不清楚这算不算事儿,也就是夫人死后,我家大人和老夫人的关系似乎不大好,府中不让提夫人的死,大人听到就发火,从前大人待下人温和得很,如今脾气是越发让人摸不透了。”
  余晚之默了片刻,又想起了远在信州的老父母,“宋夫人过世,宋卿时的岳父岳母却没有来奔丧,你可知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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