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端着火盆刚要放在许娇娇脚前,许南星一个麻醉飞针射出,正中他膝盖。端火盆的下人只觉下半身一软,紧接着连人带盆一起倒在了许娇娇身上。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拎着水桶一桶桶的水浇在许娇娇身上。许娇娇嫁衣烧破大半,妆容尽毁,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狼狈不堪。
她慌忙想拿盖头遮掩,狗一般趴在地上找寻半日,瞧见后忙伸手就要拿,却被一只脚死死踩住,半分也拽不出。
她刚要发作咒骂,就听一个熟悉的女声,自上而下传来。
“急什么呀,我的好妹妹,是不是怕别人知道你不是相府嫡女,只是豢养在相府里的一个低贱养女?”
许南星解下面罩,露出原主烧伤后可怖的脸。一只手紧紧掐住许娇娇的下巴,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她娇嫩的皮肤,瞬间溢出了血。
偌大的李府顿时一片寂静。连微弱的虫鸣和细碎的风声,都能令在场之人瑟缩战栗。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大人娶的不是相府嫡女么,怎么变了人?”
“许家大小姐的脸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昨日烧伤的是二小姐吗?”
好攀炎附势的李翎,今日请的自然都是达官贵人,偏偏这些人都是认得许南星和许娇娇的。如今见姐妹俩倒了个个儿,纷纷疑惑起来。
许南星冷笑道:“这不明摆着么,狸猫换太子啊。”
眼见众人非议不断,李翎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忙使了个眼色给许娇娇,许娇娇忙哭了起来委屈道:
“不,不是这样的。是姐姐不愿意嫁,才让我替嫁的。”
许南星将手缓缓从许娇娇的下巴挪到肩膀上:“京中人人皆知我许南星对李翎一往情深,提携眷顾之恩尤盛,更是非他不嫁。你说我等了三年,怎么就突然不愿意嫁了呢?”
她握住许娇娇肩膀的手微一使力,突然将她身上残破的喜服褪了下来。
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吻痕明晃晃的暴露在众人视野里。
“哟,许二小姐这身上的是什么啊!”人群中立即有眼尖的人捂住眼叫喊了起来。
许娇娇暗叫不好,登时就想将喜服往上拉,不料她刚一抬手,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轻松治住手腕,竟半分动弹不得。
现场经过人事的,看着那一块块草莓似的红痕,心里明镜似的。
只是这许娇娇尚未婚配,又能和谁男欢女爱,鱼水之欢呢。
众人看着烧伤的许南星,回味着她刚刚的话,一齐默默看向李翎。
许娇娇余光瞥了眼脸色发黑的李翎,忙一把推开许南星,泪水汪汪的看着众人泣道:“这些痕迹,都是,都是……”
她皱眉看了一眼许南星,又快速低下头,一副很害怕的模样:“都是姐姐打的。是她为了逼我替嫁打的。”
众人“咦”了一声,看向许南星的眼神从同情渐渐变成了不齿。
李翎眼珠一转,忙出声提议道:“既然各执一词,不如请个大夫一验便知。”说完,他便对旁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小厮点了点头,立刻跑出府去。
许南星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气定神闲的坐在主位,悠哉悠哉的品茶。
许娇娇被突然出现的许南星吓的浑身颤抖,不住的用余光瞟着李翎。李翎却生怕被牵扯似的,有意避开了她的目光,然而袖子里紧握的手却也暴露出他的紧张和不安。
喜宴宾客见有这出好戏,纷纷离了戏台围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等着。
不一会儿,小厮特意带了京城有名的贾大夫回到府中。李翎同小厮交换了个眼色,脸色立刻转忧为喜,对贾大夫拱手道:“有劳大夫了tຊ。”
一面又看向众位宾客,特别是在许南星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大声道:“大家都知道,贾大夫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医,由他亲自鉴定,想来是不会错的,也能令人信服。”
众人点头皆说“狠是”,许南星眼皮都未抬,换了个姿势,又重新倒了一壶茶继续喝着。
一时贾大夫被带到了梨花带雨的许娇娇身边,一通检查后,他绷着脸起身,指着许南星怒斥道:“许大小姐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出手如此狠毒!”
这是坐实了许娇娇身上是殴打留下的伤痕而非欢爱留下的吻痕。
李翎显见的松了一口气,许娇娇抿嘴暗笑,转头眼睛里却是又下起了雨:“多谢贾大夫秉公仗义直言,奴家此身可分明了。”
“许大小姐,如今是非已明,你是否该出来解释下?”
“居然自己贼喊捉贼,来这一出,真不要脸,枉为贵女!”
“道歉,快给李大人和二小姐道歉!”
众人信以为真,一齐站在喜堂门口,一副卫道士的模样声讨着许南星。
风吹竹林,竹叶抖动,发出阵阵声响。
许南星眸色转冷,搁下茶杯,面对着众多声讨者,和洋洋得意的李翎及许娇娇,面若寒冰,眸若星河,宛若雪后松竹,从容淡定的走向人群之中。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天空,淡淡笑了笑,目光从许娇娇身上的伤痕掠过,又看了眼她身边一脸正义之姿的贾大夫,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
“既然你们俩说这是打痕,那我问你们,我是用什么打的?”
“棒槌!”
“皮鞭!”
两人异口异声,许南星轻笑出声。不过那笑容只是短短一瞬,极快的,她便又冷了脸色。
“借用一下。”
话音刚落,许南星便飞快的,从来的宾客随身的武器中,拿了一把棒槌和一根皮鞭。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响亮的“咚”、“啪”两声,竟是许南星直接用棒槌和皮鞭现场打在许娇娇身上!
“许南星,当众行凶,你眼里还有王法吗?”立刻有人忿忿不平,指着许南星骂道。
许南星冷哼一声,将棒槌和皮鞭扔在那人脚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在嘲笑他的幼稚和蠢笨:
“不说是棒槌和皮鞭打的吗?我看着也不像啊!”
原来她竟是这个意思!
众人领悟过来后,纷纷上前细瞧,果然发现许娇娇身上的伤痕,与刚刚许南星用棒槌和皮鞭打的都不一样。
气氛登时就古怪起来。
李翎忙开口胡诌道:“前几次是的,或许这次是别的呢,许娇娇,你再好好想想!”
许娇娇被打的皮开肉绽,还被许南星将了一军,眼下李翎又将她推了出去,一时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但此时骑虎难下,她只得忍痛硬着头皮撒谎配合道:“多亏李大人提醒,的确是记错了。这次,这次应该是姐姐用蜡烛烫的。”
伴着众人“咦”的声音,许南星嘴角笑意更盛,当即将喜堂上正在燃烧的龙凤喜烛拿来。
许娇娇看着那烧的正旺的喜烛,眼中透出无法遏制的恐惧,连连往后退。
许南星一把擒住她,手微微倾斜,将滚烫的蜡油,滴在许娇娇白皙幼嫩的背部皮肤上。
许娇娇顿时发出痛苦的惨叫,蜷缩在一边,身子颤抖个不停。
许南星吹灭蜡烛,将自己的衣袖裤脚全部卷了起来,露出大块大块红肿溃烂的烧伤创面,眼角泛着红光,眼里水光片片,整个人显得破碎而凄凉:
“许娇娇,不过区区一滴蜡油你就承受不住。你放火烧死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会有多痛苦?”
风起了微妙的波动,李府无数花灯亮起,飘浮着隐没于夜幕中,照的天地亮如灼灼火场。
现场宾客见此情景,顿时一片哗然,有感性的人已经忍不住以帕拭泪。
VIP观赏区的画师和说书人眼睛都亮了,恨不得自己生出十双手来记录这精彩绝伦的一刻。
许南星默默将衣裳重新穿好,深吸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转身看向神色慌张的贾大夫。
“贾大夫,我再给你次机会,你若是再有隐瞒,这一辈子的老脸只怕是顾不成了。”
贾大夫见事已至此,忙朝着许南星跪下,指着李翎摇手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许大小姐明察,都是李大人要我这么做的。”
所有的人都缄默不语,原本轻盈的云现在也倏忽间变得阴沉。
李翎立时冲过来对他大喝道:“你胡扯!”
许南星当即护在贾大夫身前,森冷的杀气犹如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李翎不敢再往前造次一步。
“我有证据,有证据。”贾大夫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上面的钱庄番号正是从前相府的产业。”
李翎猛地一跺脚,闭眼将头转了过去。
许南星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看着李翎道:“既然说到相府的产业,那我可就得和李大人掰扯掰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