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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棋里一种吃子方法叫枷吃,也称为枷。其名称来源于中国古代的刑具“枷”,意思是把对方的棋子牢牢控制住,使其无路可逃。
  ——围棋入门小知识
  翌日
  早起,坐水,沏茶。
  水没烧沸,汪家大伯带着大伯母回来了。父亲紧随其后,只是母亲没有出现。
  她捋了一下掉落的额发,放下烧水壶,探头看看父亲身后,没有人。
  “我妈呢?”
  饶是母亲再怎么讨厌汪老太太,亲人的死亡是一件大事,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母亲不会缺席。
  汪父叹气,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沉重,同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晚宁的头顶,温和地解释,"……你妈妈去隔壁邻居家送礼了,感谢以前照顾过你的人,一会儿就过来。"
  “哦,我以为她去北京找那个归国华侨了。”
  “叉烧!”
  小镇里,无论是生死大事,还是婚嫁迎娶,人们都会按照传统习俗,告知邻里,并通过送礼等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尊重。
  只要回小镇,母亲就会准备好各种礼物挨家挨户去送,不仅仅是去表达对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家人的人们的感激之情,更是在遵循着延续千年的风俗。
  守望相助,才能更好的活着。
  有时,人会对外人太亲,对家人太过于苛刻。连表达情感都别别扭扭。
  如无意外,衣晚宁其实姓汪。
  因汪家向来重男轻女,怀孕时的衣母总是很担心,若是女孩,那位汪家老太太会不会因性别差异,而对自家孩子刻薄。
  果不其然,晚宁出生后,在老太太明确表达对闺女的嫌弃。衣母毅然宣布孩子以后随她姓,与汪家划清界限,带着还未满月的她返回衣家祖宅。
  外公虽然很生气自家女儿的意气用事,但也没有劝人回去好好过日子,而是秉持着南方人的前后鼻音不分,为她取了一个特殊的名字:衣晚宁。
  汪,晚。
  期盼着衣家和汪家的孩子,会有一个安宁的人生。
  就此,母女俩跟着外公住到山间老屋,日常生活、上学不太便利。不过落得一个清净。
  一到寒暑假,课题没那么忙碌时,父亲会带着她回到汪家老宅。终归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父亲扛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汪家送给老太太,没说上几句便因为工作缘故,把她留在汪家离开。
  后来,因汪家老宅附近的学校师资力量数一数二,历史上还出过几位名人。母亲思前想后,为了她的前途,便把她寄养在汪家,小学、初中,直到她考上高中去了市里。
  小时,衣晚宁总是在大人嘴里听到关于父亲的种种传闻。
  在别人的口中,他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中国男人,整天沉溺于个人事业,对家庭几乎不关心,对子女没有尽到义务。
  随着岁月的流逝,她逐渐体会到了父亲当时的挣扎和无奈。
  父亲能做的,只是用物质去补偿这一切缺失。
  可是母亲要的,不是补偿,而是父亲能像橡树一样,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雨。
  曾经,衣晚宁思考过婚姻到底是什么,要怎样才能避免父母九曲十八弯的坎坷感情人生,她不想重蹈覆辙,希望自己能给那个人足够的尊重、支持、陪伴,以及满满的爱。
  不让爱人体会母亲、父亲曾经受过的痛苦。
  如今,她似乎没有走出这个怪圈。
  不得不感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
  此时,汪父越过衣晚宁,一眼便见坐在偏厅廊下看棋谱的黄庭轩,瞬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怎么还在?”
  衣晚宁循着父亲的视线看过去,哭笑不得,父亲对黄庭轩的敌意,不仅没有随着她的离婚减淡,反而越来越大。
  刚想说什么,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来,张口就喊道,“哎哟,小黄呀。几天不见,瘦了的呀。哟哟哟,走,妈妈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黄庭轩听到tຊ衣妈妈的话,从棋谱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晚宁,对着衣妈妈露出温和的微笑,“妈,我刚刚吃过,晚宁今早煮了八宝粥。”
  “诶哟,男孩子关喝粥怎么能喝饱呢。走走走,镇上有一家生煎,好吃得不得了。”
  衣晚宁负手站立,向父亲感慨:“半子不过如此。”
  汪父听到女儿的话,不太开心地回应:“还不是你自己找的人!”
  吵吵闹闹时,汪老太太出现了。
  衣妈妈的脸色沉了一半,多年的素养让她还是勉强客客气气地向汪老太太打了个招呼。
  汪老太太是一位性格强势的女人,多年来作为汪家的长辈,汪家人早已习惯了听从她的指挥和安排。
  但衣妈妈不同,从小被宠大的衣妈妈,性格更加火爆强势。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至于大伯家,很早就分家出去单过,家里留着老二和老幺。
  从前,她开始有记忆。家里的争吵就像梅雨季的落雨,无休无止。
  母亲和汪老太太之间的争执,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用电、用水、吃穿,乃至子女的教育方法。
  只要是汪老太太做得不对,或者至少在衣妈妈看来不对的地方,衣妈妈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反击。汪老太太作为家中的长辈,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和汪海就是被波及的池鱼。无辜却又无法避免地被卷入这场纷争。
  童年和少年时期,大多数时候她是在长辈们的争吵声中度过的。且老太太还喜欢拉踩她与汪海,一开始她与汪海也势同水火……
  眼见火药味逐渐浓郁,衣晚宁不太好意思让黄庭轩看这出乱剧,找了个借口,便拉着黄庭轩出门散步。
  村口的古树下,衣晚宁抬头看着被雨水浸润得鲜绿的树叶。
  思绪飘回昨夜梦境,那个关于童年和弟弟的久远记忆。
  她卷卷袖子,动作麻利地将手机从兜里掏出,递给黄庭轩,“帮我拿着。”
  黄庭轩没有多问,伸手接过了手机。看着衣晚宁身手矫健地攀爬而上,显然以前没少干这种事。
  “你小心!”
  两百年的古树历经沧桑,树干中间留有不少被雷劈的痕迹。
  向上的粗壮树干中,有一处凹陷,晚宁伸手一扯,从树洞里拿出一个脏污的密封袋,往树下一扔。
  密封袋划过空气,携着枯萎腐朽的气息,落进湿软的泥土里,差点砸到在树下站着的黄庭轩。
  “抱歉。”
  从树上跳下来的晚宁,拍了拍手,还有身上的枯叶。食指和大拇指拈着那一袋东西,走到桥下,冲干净表面的污秽,才撕开密封袋。
  即使有塑料密封袋,曲奇饼干盒子还是生锈了,缝隙锈死在一起,没办法打开。
  衣晚宁望向黄庭轩,得到他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她垂头丧气地摇摇饼干盒子,叹气。
  盒子里装载的不仅仅是物品,更是她和弟弟共同的回忆,打不开它,就像触碰不到那些流逝的过往。
  如果非要暴力开启,说不定会损毁几件。
  这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怀里抽出饼干盒子。
  只见黄庭轩蹲在她身畔,用薄薄的刀片一点点撬开盒子。
  “哪来的刀片?”晚宁惊讶道。
  这人是小叮当吗?
  黄庭轩回头,指指村口小卖部,“临时买的……里面装了什么?”
  “不知道啊。”太久了,她记不得了。
  就这样,衣晚宁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专心致志撬盒子的黄庭轩。
  啪嗒——
  盒盖因为受潮微微变形,终于在黄庭轩细心的操作下打开了。
  饼干贴合里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用了一半的铅笔、橡皮,还有小浣熊方便面的闪卡……
  黄庭轩眼角微微跳动,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这就是你的宝物?”
  衣晚宁点头,嘴角含着笑意,“嗯,还有小海的。”
  奇妙的是,盒子里还有2本围棋书。黄庭轩翻了几页后,好奇地问,“围棋启蒙书也算宝物?”
  对于那本书,衣晚宁一开始毫无记忆,但从黄庭轩手里抽出来,打量了一会儿。她忽地想起:“啊哦,那时候奶奶送我和汪海去学围棋,我讨厌被安排,就说我书丢了,不去围棋教室。”
  “后来呢。”黄庭轩追问。
  “后来啊,小海就把我和他的围棋课本一起藏起来,也说他的书丢了……我俩挨了一顿打。”明明是痛苦的事,但是如今想起来,衣晚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黄庭轩轻轻地笑了,他看着晚宁,“如果那时你学了围棋,我们会不会更早相遇?”
  “不会。”衣晚宁斩钉截铁,“即使我真的职业定段成功,根据地域划分,我会加入长平他们围棋协会,全力对抗你们。”
  一想到长平他们地区的围棋协会女子队里有衣晚宁,黄庭轩就有些笑不出来,“……算了,现在挺好。”
  盒子最下面,有一张折成四方的纸。
  黄庭轩拿在手里打量,不知这又是晚宁的什么童年宝物。
  纸张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微微泛黄,边缘掉落了不少纸屑。
  一开始,衣晚宁完全没有在意,直到黄庭轩展开那张信纸,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伸长手,想要抢回来。
  见状,黄庭轩立刻举高手,不让她拿到,“上面写了什么?”
  “黄庭轩,你个幼稚鬼,快还我。”
  跳跃中,她不慎踩到路面碎石。
  “啊!”
  衣晚宁吓了一跳,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刹那间,黄庭轩连忙伸手,稳稳地将她揽住,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衣晚宁的心跳加速,她听到黄庭轩的呼吸就在耳边,嗅到他身上的温暖降真香气息。
  一时间,让她有些分神,没有及时推开黄庭轩。
  直到小卖部老板的儿子骑着童车,咿咿呀呀从他们两身边路过。
  “你……你放开我。”衣晚宁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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