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回到家时,已经有人在操持着做晚饭了,丫丫在一旁帮着烧火蒸米饭,沈淑飞快的在案板上切了一堆细细的土豆丝,案板角落的碗里,盛着大半碗打散的鸡蛋。
陈老二手里攥着一把韭菜,正在厨房外面掐干掉的叶子,虎子看到岁岁,指着厨房灶头:“姐,蛋蛋,今晚吃蛋蛋。”
几句蛋蛋说完,嘴巴里流出一串细细的口水。
岁岁揉了揉他微微出汗的小脑袋,小家伙,最近说话利索多了。
“爹,这韭菜?”岁岁只记得自己买了鸡蛋和土豆。
“嘿,你五叔家送过来的,昨天晚上我们吃饺子的时候,你娘留了一碗,我们吃前就给你五叔家送过去了,这不,今天你五婶就打发你满仓哥给咱们送菜来了。”
说着,陈老二扭过头指了指房檐下面:“这不,除了韭菜,还有一大把小青菜,三根萝卜。”
抛过之前在老陈家遭的罪,这个陈家庄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糟糕,陈家庄所在的崔泽县虽说起来是北方,但地理位置已经接近南方,冬天并不是很冷,四面环山,群山抱翠,环境没得说。
她好像有点喜欢这里了呢。
愣神的功夫,香喷喷的大米饭,金黄炒鸡蛋,醋溜土豆丝已经端上桌了,吃了两天饺子米饭,再想想以前喝的野菜糊糊汤,那真不是人吃的。
虽然汤汤水水的是庄稼人做常做的吃食,但大伙儿并不是一年四季都只能喝汤,老陈家之所以如此节俭,都是为了供养陈大江读书。
寒门难出贵子,不仅是因为没有背景,还有一大半原因是没有银子,求学的成本太高了,不是谁家都有银钱一直供养读书人的。
县城太远,背着豌豆粉和提前做好的冷串串,靠双腿,也能走到县城,不过估计腿也就废了,第二日一早,庄里的牛车就已经按照约定,在村口等着了。
一天一个来回五文钱,弯弯绕绕的乡间小路,即使有牛车,也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
到县城后,岁岁依旧租赁了桌椅,又从杂货铺里买了几个口子较深的盆子,用来盛冷串串。
司空见惯的蔬菜,在派上一点点肉丸子,还有岁岁自制的香肠,在客人吃之前,在冷串串料汁里在浇上一勺鸡汤,鲜味马上就出来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涮菜这么一说,冷串串用料十足,都不用自己介绍,味道已经飘出了老远,很多食客都嗅着鼻子找过来了,县城里商贾和南来北往的人多的是,豌豆粉和冷串串生意都不错。
客人询问价格时,之前两文钱一碗的豌豆粉在岁岁嘴里已经变成了三文钱,沈淑一脸看奸商的表情瞅着自己闺女,想问岁岁怎么突然就变成三文了,碍于一直有客人在,终是没有问出口。
岁岁心里算的明白,在镇子上时,她们的成本里没有运费,如今到了县城,来回都是要坐牛车的,这价格自然是要往上提一提的,明码标价,愿者上钩,做生意就这个样子,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
冷串串素菜一文钱一串,荤菜两文钱一串。
客人多,午饭时间,岁岁从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两个烧饼,娘俩就着豌豆粉,吃了一个饼,午饭就算是应付过去了。
忙到下午,带出来的食材快见底了,岁岁弯着腰忙活了好几个时辰,腰困的不行,伸伸懒腰的功夫,就看到一对男女,刚从书斋走出来,那女子手里捧着新买的笔墨纸砚,含羞带笑的看着身边书生模样的男子。
男子的背影看着有几分眼熟,岁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男子似有所感,忽然回头,四目相交,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陈大江。
陈大江愣了一瞬,像是压根就不认识岁岁一样,淡漠的朝前走去,不知怎得,岁岁突然想起那天,他顶着大热天赶回家,还特意给丫丫和虎子买了糖葫芦。
结果一个转身就要将她们姐妹俩卖到勾栏院里去,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村里人都觉得李翠娘为了供儿子读书,拼了,竟敢当着弟弟的面,发卖侄女,结果硬生生逼得一家人被赶出了家门。
却不知,这都是陈大江的计谋。
三年一度的乡试马上要开始了,岁岁有一种陈大江一定会中举的感觉,这个人心思藏的极深,走一步,看三步,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当了官,以李翠娘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狐假虎威,不对他们一家发难是不可能的。
赚钱赚钱,只要赚的钱足够多,就可以带家人去别的地方,任凭他是陈大江还是李大江,谁也欺负不到她们一家头上。
沈淑依然在摊位前忙碌,根本就没有发现陈大江,岁岁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营生,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一笔大买卖。
陈大江那边,没过多久,就找借口打发走了那个姑娘,然后叫来两个粗汉子,指着岁岁的方向悄悄的谋划着。
这会儿不忙了,岁岁趁天还早,在县城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转了一圈,都没好好逛过一次街,这一逛,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事情,菜市场竟然没有豆腐。
“老板,你这儿tຊ没有豆腐吗?”岁岁不死心的挨着好几个菜摊子接连发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豆腐是个什么东东,甚至有些人以为岁岁是存心来捣乱的:“姑娘,你要不买就别当道,我还要做生意呢,走走走。”
自己做的豌豆粉卖的这么好,看来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如何将初级农产品进一步加工。
那些酒楼饭庄里档次比较高的伙食不是各种肉类就是大米白面等,其他杂粮有钱人是看不上眼的,自然不会将研究美食的功夫花在一堆粗粮上。
豆腐推广起来,那可是一笔大生意啊!晴空万里,烈日炙烤着大地,天上连只鸟都看不见,但岁岁抑制不住快咧到耳后根的嘴角,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走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口,感觉逛的差不多了,打算回去叫上沈淑一起,再买些粮食,还有质地粗一些的白棉布,早早回家研究怎样做豆腐才是正事。
转身的功夫,“嘭”的一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晕倒之前看到的是一个散发着恶臭味的大麻袋。
再次醒来时,伴随着抽抽嗒嗒的啜泣声,睁开眼睛,准备揉一揉发胀的脑门,结果发现自己双手被紧紧的绑在身后,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全是十几岁的妙龄少女。
接连甩了好几下脑壳子,岁岁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好嘛!她竟然被拐卖了!自己娘亲性格软,胆子小,这会儿肯定着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