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前阵子在外地参加一个小型时装周,昨天没赶得上迎接关淼。今天下午飞回来后,她连家都顾不上回,就赶紧张罗着为关淼接风洗尘。
这家私房菜做的是创意京菜,选在这里,本是想借此庆祝关淼在北京开始新生活。可现在,无论是喷香油亮的烤鸭,还是鲜脆嫩爽的爆肚,都无法勾起两人的一丝丝食欲。
姜来想带关淼去外面走走,可抬眼一望这灰黄的天,只能暗骂一句“破天气”,又悻悻地瘫回沙发。一桌好吃的几乎一筷子未动,两人就蜷在沙发上聊天,聊过往时光,聊未来岁月,细细碎碎,哭哭笑笑,像两个疯子。服务员都路过好几次了,可姜来自带生人勿近的气焰,硬是没一个敢上前问的。
夜色渐深,姜来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都被直接挂断。
终于在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关淼劝她:“接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
姜来嫌弃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嘟囔道:“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不过这次好歹是接了,一接起,耳边就传来周游不满的调调:“你丫干嘛老挂我电话?微信也不回?”
“忙,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挂了。”姜来冷冷道。
“别啊……”感觉到姜来可能真的会挂,周游无奈地说,“不是我有事儿,金宝有事儿行不行?”
姜来皱眉:“你在我家?”
“都特么等你半天了,你不是下午就回来了吗?”
“你管我。”姜来不耐烦道,“金宝在你旁边?”
手机被开了公放,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童声:“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家?你不是今天下午就回北京了吗?”
同样的问题,姜来的声音却软了好几度:“妈妈又有点事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要再晚点儿,你跟姥姥先睡好吗?”
“我要和妈妈一起睡。”
姜来无奈:“我回来会晚,你跟姥姥先睡吧。”
“不要!”电话里的童声很是坚持,“我要等妈妈一起睡!”
后面周游惹人讨厌的声音又响起:“你大禹治水呢三过家门不入?这都十点多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姜来刚温柔下来的声音立马又烦躁了起来:“关你屁事。”
停顿了两秒自觉在孩子面前这样说话不好,语气又软了软:“妈妈一会儿就回来,那你再等一等啊。”
“你丫搞快点,我给你带了……”
周游话音还没落,姜来就挂了电话,气鼓鼓地把手机拍到桌面:“真够烦人的。”
“行啦,你是该回家了。”关淼看了一眼塞在桌底的行李箱,有些感动,“回来都不先去看孩子,是不像当妈的。”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我好多了,真的。”关淼挺了挺腰杆儿。
姜来想了想:“要不然你跟我回去。”
“不用,我有地方住。”关淼说着起了身,“咱俩快走吧,别担心我,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姜来被关淼拖到胡同口,抱着她又红了眼。关淼反倒拍拍姜来的背,一再示意自己没事,两人仿佛反过来了似的。
坐在回家的车上,姜来一路都在神游。
一下车就感觉凉风往脖子里钻,可她却顾不上拢拢衣服,只是拖着行李箱往里走,走得魂不守舍、失魂落魄。 这感觉好像突然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春夜,那时她将大肚子藏在风衣里,也是这样一人一行李箱,忐忑不安地往家走,每一步都是未知与迷茫。
快走到家时,姜来想起下午关淼流着泪问她,记不记得大学一起看《欲望都市》,里面形容 35 岁是 fabulous,甚至女人到了 40 岁、50 岁依然能熠熠生辉,可是为什么自己还不到 30,就觉得人生已经要完了?
姜来鼻子一酸,是啊,为什么?
关淼这么温温柔柔的传统女孩,应该早早和爱的人结婚生子,生活在简单温馨的小幸福里,现在却孤身一人跑到陌生的城市冒险。
自己这种疯子,本该肆无忌惮、自由自在地在世界各处流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却因为电话里的一个小奶音,就得匆匆跑回家。
为什么老天这么爱捉弄人,让一切都错了拍?
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姜来捋了捋头发,强行打断纷乱的思绪,忍住眼泪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却一下子被满屋的亮堂晃了眼。
“妈妈!”一个小甜豆兴奋地跑过来抱住她。
泪眼朦胧中,后面又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臭屁样儿,下拉的嘴角宣示着不满:“终于知道回来了?”
“回来了,没打扰到你吧?”
关淼推开门时,段小北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都这个点了,不知道是没吃晚餐,还是又做了夜宵。
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段小北没话找话:“关淼姐,你回来啦?”
关淼也就这么客气地应了一声。
本想直接回屋,可面条的香气莫名钻进鼻子,关淼的肚子不知怎么的就“咕噜”了一声。“咕噜”声不大,但在这小而静谧的客厅里,却刚巧让两个人都听得清楚。
“不打扰不打扰,没吃饭吗?要不要吃面条,我今天做多了,锅里还有,给你也盛一碗。”段小北说。
关淼刚想说不用,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这下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别扭了。而且奇怪的是,刚才对着姜来点的一桌子味美佳肴毫无食欲,段小北手上这碗普普通通的小面,倒确实勾起了她的一丝兴趣。可能是跟姜来聊了一下午,心情舒缓许多,也可能是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铁打的人也该饿了。
关淼想起外婆的口头禅——“天又塌不下来”,这句不够的话,还有“天塌下来也得吃饭”,突然心情就更明亮了一些。
是啊,既然饿了,干嘛不吃?绝食除了让自己不舒服以外,还能惩罚得了谁?
想到这儿,关淼走了过去,对段小北笑笑:“那就谢谢了,我自己来盛吧。”
“你吃饭没?”
姜来一进屋,周游就收起了不满的表情,换上一副献宝的样子,兴冲冲地盯着她。
姜来没理他,先抱起金宝,在小嫩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转头看他,柳叶眉一竖:“周游,你是不是很闲?”
“我今天才出差回来好吧。”周游不屑地说,“我可是一回来就来看我们金宝了,不像你,一点儿都不带着急的。”
“少挑拨,再说需要你来吗?金宝又不是没人看。”
“嘿,白眼狼,幸亏我们金宝不像你。”周游嗤道。
姜来更不乐意了:“别一口一个我们金宝我们金宝的,谁跟你我们了?也不问问金宝乐不乐意。还有别有事儿没事儿地老往我家跑,有人欢迎么你就来?”
“姜来你有病吧?吃枪药了说话这么冲?”本只是习惯性地调侃几句,可姜来今天却句句顶着来,一而再再而三地碰钉子,周游的火气也有些上来了。
也怪周游运气不好,姜来一肚子火正没地儿撒呢,他就直直地撞到枪口上来。杀不了大洋彼岸的那个渣男,只好拿他来泄泄愤。
眼看两人的战况要升级,姜爸姜妈赶紧过来打圆场。
“行啦,你俩怎么总是一见面就吵架?从小还没吵够啊?”刘梅玲无奈地从姜来手里接过金宝,“我看你俩一样,都比金宝还幼稚。”
“谁跟 ta 一样?”这下两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姜来和周游互相瞪了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姜国维帮腔道:“这次周游可没说错,都当妈了还不知道早点回家,金宝眼巴巴等你半天,幸亏周游陪着玩了好一会儿。”
“哼。”有人撑腰,周游更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姜来却完全没打算领这个情:“爸妈你们也别老让周游跟金宝玩,周游小时候什么样子你们不知道啊?别把金宝带坏了。”
“嘿,咱俩当年到底谁是不良少年啊?”周游快气炸了,一秒都呆不下去,走到门口又不甘心地转回身,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姜来,你就不识好歹吧!再来我是孙子!”
周游走后,刘梅玲忍不住数落女儿:“你好端端的发什么邪火?”
“我又没说错,难道你想金宝像周游小时候似的,偷鸡摸狗啥都干?”姜来依旧没服软。
“行啦,小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呢,这都回来了,赶紧带孩子睡觉!”刘梅玲也觉得女儿今天状态不太对,但时间已经晚了,没工夫弄清楚,赶紧催着睡觉才是正经事。
可姜来牵着金宝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周游给你带的,你拿进去吧。”刘梅玲指着墙角的一个纸箱。
姜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啥啊?”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们拆呢,说我们受不了这味儿。”
姜来抱着纸箱牵着金宝走进卧室,刘梅玲才松了口气,用手肘怼了怼姜国维:“你女儿今天咋啦?不太对劲儿啊。”
“我哪儿知道,犯病呗。”
“我看周游气得不轻,不会真掰面儿吧?”
“怎么可能,你还不知道他俩啊?明儿指定就又和好啦!”姜国维耸耸肩,似乎根本不在意, “这都十一点了,咱也赶紧睡觉。”
姜来给金宝儿洗完澡换上睡衣,才走到纸箱前。
暴力拆开纸箱,发现里面还有个泡沫箱,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姜来没办法,只得找了剪刀来,耐心地剪了胶带拆开,取出塞在四周缝隙的废报纸,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是一个缠满胶带的泡沫箱?
“搞什么啊。”姜来一脸嫌弃,又难免产生了点儿好奇。
再拆开这个泡沫箱,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蹿了出来。姜来一时愣住,心动了动,揭开盖子,看到一深一浅两个保温盒,和一些装在透明塑料小盒里的配菜。打开保温盒,冲鼻的味道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姜来拿起压在底下的一次性餐具,上面果然印着“柳州王妈螺蛳粉”的字样。
四年前,姜来和周游等一群发小去广西玩的时候,深深迷恋上了螺蛳粉这种食物。周游一边嫌弃,一边捂着鼻子陪着她打卡了柳州大大小小的螺蛳粉店,这家最令她惊艳。回北京后,她无数次感慨,为什么北京就没家像样的螺蛳粉店,还总被周游嘲笑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起周游问她吃没吃饭时献宝似的兴奋表情,又看着保温盒里已经坨到完全没法吃的米粉,姜来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又有些嫌弃,内心复杂地低声哼了句:“傻逼。”
周游前几天是跟她说过,这阵子在广西出差,可姜来没想到,他居然能把一碗螺蛳粉千里迢迢地从柳州带到北京来。怎么做到的?
看着周围被拆下来的层层叠叠的包装,姜来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对待周游的恶劣态度。
可还来不及掏出手机发个道歉短信,金宝儿就在床上捂着鼻子嚷嚷开了:“妈妈,好臭,什么东西这么臭?”
姜来只得重新盖上盖子,把保温盒放回泡沫箱里,对金宝说:“妈妈开窗通会儿风就好了。”
可是一开窗,晚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吹得姜来猛一阵咳嗽。
“傻逼……周游!”姜来咳出了眼泪,又“嘭”地一声关上了窗。
哈哈,感觉这对会很好看啊!搓搓手期待。好看两对都会很好看哒谢谢肯定和票票~ღ( ´・ᴗ・` )比心为什么有时候看到一些柳州本地人说螺蛳粉并不臭?到底臭不臭啊每个人感受不同吧~就像有的人觉得榴莲不臭很好吃,有的人就一点也闻不了那个味道。我个人是觉得螺蛳粉有点臭~喜欢北京大妞和北京小爷的故事,超期待这两对的故事会很精彩!谢谢喜欢呀~~^_^哈哈哈哈,我感觉很有意思北京大妞神经大条,小爷追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