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一点一点被阴云遮蔽,方才片刻而现的美景渐渐又被笼罩在阴影中。
钟楚期眸光晦暗一瞬,思虑不明。
“王爷,您看……?”
钟楚期似是不经意地朝远处望去,却正是京城皇宫的方向。
半晌,他收回视线,反问起另一件事:“薛凛,下山的道路可清理好了?”
那叫薛凛的暗卫默了瞬,答道:“还需半日即可全部清理完毕。”
钟楚期微微颔首。
薛凛又道:“大雨刚停,还未稳定,王爷若此时回程,恐不安全。”
“有些事耽误不得,何况这慧德寺也未必就安全。”钟楚期挑唇缓缓道。
他话音刚落,身后倏然响起一阵响动。
“别乱动,卫璟。”谢知韫焦急喊道。
施针的过程似是极为痛苦,卫璟抑制不住的痛吟出声,一双苍白的手揪紧了身下被褥。
谢知韫连忙想要起身将他按住,以防他乱动出事。
一双修长的手从旁伸出,顶替了谢知韫的位置,死死按住了卫璟的手腕。
“我来,你压不住。”钟楚期嗓音低沉,动作间发丝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
淡淡的清香隐约入鼻,谢知韫连忙退至一旁,因此也并未注意,方才急切之下,钟楚期自称的是“我”。
等到施完针,天色都已渐暗。
“等会再服一碗药下去,只要能醒过来,命就算保住了,只是若想痊愈,还需尽快另寻他法。”医师擦了擦额上的汗,叹声道。
谢知韫紧绷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
将医师送出慧德寺后不久,谢知韫便亲自去煎了药。
她本不欲再和卫璟有所纠缠,奈何造化弄人。
卫璟如今救她一命,她万不能让人死在这里,否则一辈子难以心安。
只是她将药端进禅房时,却被钟楚期一手接过。
“你在这照顾好你家主子。”他说着,将手中的药碗自然而然地塞进了余恹手中。
随后他便拉着谢知韫离开蝉房。
谢知韫跟在身后,抬眸只能看见他冷硬的侧脸,那双鸦睫下的眼眸比月色更冷,教人辨不清情绪。
“今日这次,是公主派来的人吗?”谢知韫主动开口问道。
钟楚期脚步一顿,干巴巴解释道:“不一定。”
走远几步后,钟楚期才缓缓松开手,唇角紧绷着:“收拾东西,今夜便走。”
谢知韫看着他轻微起伏的胸膛,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但说出口的话音却仍是冷静的。
“好。”谢知韫点点头。
钟楚期视线落在她身上,紧盯了片刻,蓦地笑了:“你都不问问本王为什么?”
哪怕是钟楚期不经意投来的目光,也总令人有种被尽数看透的不安感,更遑论被他直直盯住。
谢知韫恍然有种被一条外表美艳的毒蛇盯上,圈护在其中的错觉。
“我相信你。”
她声音轻缓,如一股清泉流进钟楚期的心间。
他绯色的薄唇勾起一抹明显的笑意,显然那短短四个字却极大的取悦了他。
钟楚期轻咳了一声,隐下嘴角笑意,手中折扇往谢知韫头上轻叩了一下,斯条慢理道。
“这么容易轻信他人,当心栽跟头。”
谢知韫低了下头,随即望向屋内:“可卫璟还伤着,今夜能走吗?”
钟楚期正了神色,望向慧德寺菩提阁的方向,眸光沉凝。
“他的伤需得回京中医治,再迟恐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