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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寡人来的不是时候——”
  嬴政负手而立,冷脸看着我和兰知彰。
  我下意识将受伤的手抽回,藏于袖中。
  “陛下……”
  兰知彰从床榻边起身,拱手朝嬴政行礼:“草民参见陛下。”
  嬴政目不斜视,直接无视他大步往里走。
  “你连夜离宫,原是为了见这赵国时的老相好。”
  我呼吸一滞,脸色白了几分。
  相伴多年,他就这般想我?
  “我与师兄在赈灾救民。”我敛住苦涩低声解释。
  嬴政看到我缠着绷带的手臂,蹙了蹙眉。
  他走到床边坐下,身后的侍卫对着兰知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其离开。
  兰知彰看了我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跟随侍卫一并出去。
  屋内只有我们两人,嬴政这才开口:“你伤势如何?”
  他语气缓和了几分,不似先前那般带怒。
  我垂下眼帘:“无碍。”
  闻言,嬴政拉住了我的手。
  “既无大碍,今夜便随寡人回宫,这里的灾民寡人会安排官员来安顿。”
  我心一怔,下意识想拒绝。
  回宫要么日日看着他和夏玉房相处在一起,要么做他无名无分豢养深宫的床伴。
  我不愿意。
  收敛心绪,我轻声开口:“我已请旨出宫,便无再回宫的理由……”
  嬴政神色一沉:“你在忤逆寡人。”
  我心底一咯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如今的嬴政即将成为天下共主的秦始皇,而非当初隐忍温和的少年。
  如今他大权在握,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
  我随嬴政坐上了回咸阳宫的马车。
  师兄兰知彰随官员一道,继续在陇西赈灾救民。
  长陌宫。
  嬴政看着我踏入宫门,便回了秦皇殿。
  一想到夏玉房正在殿内等着伺候他,我心底始终不是滋味。
  寝宫冷清,长夜难眠。
  我在宫内修养三天,嬴政都未曾来看我。
  如此清闲安静度日,让我觉得无所事事。
  傍晚亭边,一个素衣宫女朝我走来。
  “公孙姑娘,太后请您去一趟章台宫。”。
  我微怔,嫪毐带私兵谋反叛乱失败后,太后赵姬被囚宫中不见世人,她为何突然想见我?
  我无暇多想,跟着宫女一并去了章台宫。
  宫殿内,一位姝色美人站在厅中,神情憔悴却依旧透着万种风情。
  我屈身行礼:“太后万福。”
  赵姬眼神哀伤,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阿陌,政儿要逐我出咸阳,迁去萯阳宫。你能不能……求他再来见我一面?”
  她的情夫和两个儿子都被嬴政处死了。
  可赵姬的眼底,却没有恨。
  她提出的请求,更是只有见嬴政一面。
  我顿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嬴政曾放出狠话——
  “断尽亲缘,死生不见。”
  可这般残忍的话,我到底是不忍心告诉赵姬。
  “从前在赵国,您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信您敬您换来的却是您的背叛。”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能胜过最亲之人从后背捅进的刀。
  “太后想见他,他应当是不想再见您了。”
  赵姬失神良久,红着眼摇头。
  “当年与政儿颠沛流离回秦路上,被人追杀初遇嫪毐,我们母子和他一同逃至荒郊野岭,他用政儿的生死胁迫我,我只好委身于他,未曾想一步步被威胁……”
  顿了顿,她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如今,他死了,倒让我松了口气。”
  听着她所言,我愣了几分。
  赵姬和嫪毐的纠葛,原来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堪。
  这字字句句里,皆是一个母亲为孩子的隐忍付出。
  我没说话,赵姬还在哽咽着宣泄她的苦楚。
  “嫁给先王前,我只是吕不韦府中供人玩乐的姬妾……”
  “我被他当做一个玩物一般,送来送去。”
  “没有女人不想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那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会想要他死……”
  月色下,赵姬掩面而泣,一国太后竟然哭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而今,形同仇敌殊途陌路。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
  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一下一下磨着我的心弦。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木已成舟,您不会在萯阳宫呆太久的,介时陛下会将您迁至甘泉宫,那里山清水秀,适合颐养天年。”
  我的话,让赵姬一怔。
  她没再多言,我屈身对她行礼,随即缓缓退了出去。
  夜风肃冷,我裹紧衣袍,独自一人走在冗长的宫道上。
  长陌宫。
  我刚回殿,就见一道高大的黑影负手而立。
  他衣袍之上的金色祥云纹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陛下?”我一时顿住步伐。
  嬴政转身看向我,眸色翻涌。
  “寡人将太后从萯阳宫迁至甘泉宫的计划未对任何人提及。”
  “公孙月,你为何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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