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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清悦几乎要站不稳了,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像破碎的晚霞,其中氤氲着浓浓的水汽,随时可能流淌而下。
  可细看之下,又有一片黑沉的雾霭遮挡其中,如被搅浑的死水。
  段衡伸手去虚虚扶她,关切地问:“清悦,你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丈人出了什么事?”
  陆清悦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各种纷杂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不甘,无助,无可奈何,全部交织在一起。
  王氏和段嫆这时候也走了出来。
  王氏:“亲家出门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现在是否已安然无恙?”
  喉咙堵塞得厉害,陆清悦吞咽了一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开口道。
  “大夫说是怒火攻心。”
  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爹爹方才说的话,你们不必放在心上,他只是气急了。”
  段衡和王氏目光不由得闪烁了一下,段嫆则心下一喜。
  段衡作势要将陆清悦拉进怀里安慰。
  “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丈人在何处,我陪你一同去看看他。”
  陆清悦不着痕迹躲开:“不必,少将军事务繁忙,我一人回去就好。”
  她对着王氏道:“我这回要回陆府小住上几天。”
  “去吧去吧。”王氏的话带上了几分真心:“好孩子,你也别太伤心了。”
  陆清悦抹着眼泪,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东西。
  瞧着陆清悦摇摇欲坠,纤细脆弱得可怜的背影,王氏揣测道。
  “莫非是陆回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陆府的马车还在外面候着,陆清悦简单收拾了些衣物。
  王氏看似好心道:“清悦,让嫆儿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陆清悦幽幽掀了掀眼帘,没有拒绝,与段嫆一起上了马车。
  一路上,段嫆旁敲侧击地询问陆回的真实状况,陆清悦只垂泪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到了陆府,陆清悦喊来老管家招待段嫆,自己往爹爹的屋里去。
  段嫆挽住陆清悦的手臂:“不必劳烦老管家招待我了,嫂子,我与你一起去吧。”
  男子的房间,段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方便进去,她唯有站在外面,往里面张望。
  屋里只有陆清悦,陆回,胡大夫三人。
  陆清悦守在陆回身边,陆回虚弱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了。
  胡大夫摸着胡子直言怪哉。
  “真是奇了,先是强健的身体,突然之间亏空得厉害,有重疾将死之兆,现这脉却又越发稳健了。”
  胡大夫是京城有名的游医,被陆清悦以重金挖进了陆tຊ府,专门为陆回调理身体。
  方才陆清悦回少将军府的那段时间里,多亏了胡大夫施针吊住了爹爹的命。
  陆清悦福身:“刚才多谢胡大夫了。”
  “嗐,你花了那么多银子请老夫来,老夫也不能干吃白饭,不过,老夫倒是很好奇,小姐是用了什么法子使陆老爷恢复的?”
  陆清悦垂下眼:“请恕我现下不便说,我还想请胡大夫帮我演一出戏。”
  不一会儿,胡大夫摇着头出来了:“唉...”
  段嫆迎了上去:“大夫,陆老爷怎么样了?”
  胡大夫什么也没说,唉声叹气地背着手走了。
  段嫆转了转眼睛,正要往里看,陆清悦走了出来。
  “嫂子,陆老爷他...”
  陆清悦长长的睫羽上凝着未干的珠水,显然是刚哭过,绝美的容颜流露着几分凄婉和伤感,她哀哀地开口。
  “别问了。”
  段嫆抿了抿嘴:“要不多请几个大夫来看看?”
  陆清悦咬了咬嫣红的嘴唇,拧着帕子,呜咽了一声,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一样,趴伏到了段嫆的肩头。
  细碎的哭声从肩头传来,陆清悦纤瘦的身体轻微地抖动着,段嫆伸手拍了拍她。
  “嫂子,别伤心了,你还有我们,还有我哥。”
  陆清悦闻言,擦干泪水,从她的肩上起来。
  “二妹妹,天色有些晚了,今夜可要留下来?”
  段嫆:“嗯,眼下这种情况我怎么能丢下你。”
  “好,我让人给你准备厢房。”
  段嫆是第二次来陆府,第一次是两年前,随着王氏和哥哥一起来下聘,那时,他们就被陆府的奢靡给震撼了。
  而现在的陆府比起当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厢房和一顿晚膳,就险些晃花了段嫆的眼。
  段嫆摸着榻上的绫罗绸缎,少将军府与这满屋子的富贵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陆府简直是个铜山金穴,一想到日后她也能享受到这些,她就迫不及待期待起来。
  陆清悦此次只带了红棉回来,红棉细心地服侍她更衣沐浴,
  “夫人眼睛都哭肿了,待会儿得好好消消肿才行,不然明日怕是见不了人了。”
  陆清悦掬起一捧水轻轻按在脸上:“不用,这几日在府里,我们也见不到外人。”
  岂料当晚外人主动找上门。
  “你怎么来了?!”
  红棉一会就回来了,陆清悦怕得要命,这里可是陆府,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和爹爹就完了。
  男人一手擒着她乱折腾的双手,另一只手的手臂绕过她的腰,按在她的脊背上,轻声道。
  “别闹,我送了东西就走。”
  他松开擒住她的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瓶。
  “这是玉露丸,能续命。”
  男人把瓷瓶塞到她的手里,压低声音。
  “不许再像之前那样让人丢了,听到没有。”
  陆清悦应好,之前在佛寺丢他差人送来的药,是被他吓到了,而且那时候她正处于心慌意乱之中,哪能想那么多。
  但这一味丸药不同,何其珍贵,哪是几副伤寒药比得上的,她怎么舍得丢。
  陆清悦乖巧又珍重地捧着小小的瓷瓶,她这副宝贝得紧的小模样,惹得男人忍不住想碰碰她的脸。
  他目色沉沉地抬手,按在陆清悦哭得不轻的嫣红的眼尾上,他叹了口气,心底泛起一丝怜惜。
  “夫人莫不是水做的,总是有流不尽的眼泪,当心真把眼睛哭瞎了。”
  陆清悦的眼皮忍不住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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