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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从中来,一口鲜血猝然从孟云染的嘴里吐出。
怎么会如此……
她明明是想救将军府才会去献计的,可为何偏偏是她亲手将爹爹送上了黄泉路!
“太子妃!”婢女神色一慌,扶住了她,“太子妃,您怎么了?”
孟云染捂住几近窒息的心口,彻底崩溃。
她望着满府白幡,此刻的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将军府众人?
“太子妃……”婢女不解。
孟云染死死咽下喉间腥甜,又问:“我弟弟孟霖伤势如何?”
“小将军命大,虽捡回一命强撑回到府中,却被射断了手脚经脉,奄奄一息!”
每一个字都像利箭刺入孟云染的心脏。
她再不敢前进,哑声吩咐:“我来过之事,不必告知任何人。”
“……是。”婢女神色虽疑惑,却也只能躬身退下。
孟云染红着眼,不舍往里看去。
这些年,她总觉得自己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份,将军府对她的好,她都只能当做是偷来的亲情,不敢多亲近。
可爹爹孟伯宗从不在意她刻意的生分,他一介粗人,却会给她做最精致的小玩意。
就连她随口一句想要秋千,他都能连夜给她准备。
可惜,那秋千只做到一半,战令就下来了。
孟云染至今仍然记得,爹爹临行时,还跟她说:“云染,下次爹爹回来,一定将那秋千做好。”
只是他这一去,就是三年。
连她大婚,也没能回来参与。
是以孟云染怎么都没有想到,再相见,会是他的葬礼。
自责与悔恨就像惊涛骇浪汹涌袭来将她裹挟,扼住了她的呼吸。
她此刻只悔,悔自己的自作聪明!恨自己当初为何没能问沈祈年是为何而设陷!
可更多的,是愧。
她愧对爹爹,愧对将军府,愧对孟家军。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孟云染再不敢在将军府门多停留半分,落荒而逃。
谁料一转身,却见沈祈年正朝将军府而来。
四目相对,孟云染身形一僵。
她定定望着他的双眼,良久后才道:“恭喜殿下,设陷成功,一网打尽我孟家军。”
沈祈年神色微沉,并未作声。
孟云染继续开口:“殿下见我主动帮您设下杀我爹的陷阱时,在想些什么呢?”
“是想我愚笨,还是想我像个被戏耍的玩偶?!”
她每说一句,沈祈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最终,他眉眼沉沉看过来:“太子妃,你爹擅领精兵归京,有谋逆之嫌,你为孤献计乃大义灭亲,孤自会在父皇面前保住你。”
“大义灭亲?哈哈,哈哈哈……”
孟云染大笑出声,她血红的双眸望向他身后乌泱的禁卫军,还有何不懂。
“想必今日殿下带兵前来,是赶尽杀绝的吧……”
沈祈年没有否认:“左卫将军孟霖乃谋逆重大嫌犯,需即刻进府捉拿。”
“若他敢有违抗,格杀勿论!”
孟云染血泪交加:“沈祈年!孟霖四肢经脉已断,连刀枪都拿不起来了,他如何违抗!”
她质问得撕心裂肺,沈祈年却神色不动分毫。
只一挥手,所有的禁卫军往前冲去。
“住手……谁都不准进……”孟云染张开双臂挡在府门想要拦住每个踏入府的侍卫。
“太子殿下!孟霖是将军府最后的血脉,你当真一点都不留吗——”
可哪怕她哭得视线模糊,问得喉咙嘶哑,也是无用。
很快,有人出来禀告。
“殿下!将军府少夫人陆琬带着嫌犯孟霖逃了!”
闻言,沈祈年脸色倏然黑沉:“找!给孤掘地三尺也要将陆琬和孟霖找出来!”
孟云染神色恍惚,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她只盼望着,他们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可天不遂人愿,沈祈年还是得到了陆琬和孟霖的下落。
他们藏身于山间破庙内,被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了,樵夫偷偷报了官。
沈祈年当即领兵要去抓获。
孟云染得到消息赶去时,远远便望见嫂嫂陆琬正高举火把站在庙前,她的身后是昏迷的孟霖。
只听她高声喊——
“天理不公!冤我孟家忠良!今日我陆琬愿以死明志。求苍天明鉴!”
意识到陆琬想做什么,孟云染脸色骤变,“不要!”
可还是晚了一步,陆琬已经将火把砰地扔在泼了油的地上。
熊熊烈火一瞬窜起,映红灼痛着孟云染的双目:“嫂嫂!阿霖——”
孟云染想要冲进去,却被沈祈年发现死死拽回:“孟云染!你找死吗?”
大火就这么烧了整整一夜。
被扑灭时,破庙早已焚烧殆尽……
孟云染连滚带爬扑向那黑烟滚滚的残庙。
可不管她如何翻找,没了,什么都没了!
很快,她就听见侍卫查朝身后的沈祈年禀告:“殿下!两名嫌犯已确认自焚而亡!”
她浑浑噩噩地回头看去,只见其中一具焦尸的手从白布中露出。
那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她曾送给陆琬的玉镯!
孟云染自心口喷出一抹腥甜,就再也承受不住地,彻底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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