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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多。
  盛夏难得下班这么早,趁着商场还没关门,去买了些蔬菜水果。
  正站在后备箱往外拿东西,身后忽然凑过来一个脑袋。
  是个正带着一只金毛散步的中年女人,烫着满头卷发,笑眯眯地问:“盛夏,下班啦?”
  盛夏刚刚搬来时跟她见过面,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爱八卦,跟谁打个照面都要聊上一阵子。
  她微微一笑,只应了声,并没有表达出想跟她聊天的意思。
  女人却继续往跟前凑:“哎,那天那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长好高啊,身材也好,阿姨这四五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子呢。”
  盛夏意识到她说的是五十七号。
  他那一身黑无常的穿着,连根头发都不露出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到他帅的。
  “哎,那对母子后头报警了没?警察那边怎么说的呀?”
  盛夏关车门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什么?”
  “就那娘俩,被你男朋友收拾了一顿后吵吵嚷嚷要报警那个。”
  “……”
  十分钟后,盛夏站在物业监控器跟前。
  物业经理在电脑里一通操作后,奇怪地‘嘶’了一声:“这时间段的录像丢失了,估计是监控出问题了,明天叫师傅过去看看。”
  盛夏没吭声。
  一段一段的监控,时间连贯,偏就少了那最重要的一段。
  要那卷发阿姨说的并不夸张,五十七号真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那母子肯定是会报警敲一笔赔偿金的。
  但她这两天并没有接到任何警方的电话。
  五十七号刚刚回国,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更别说拿钱消灾,悄无声息地处理了这件事。
  这么想着,她骑车去了最近的一个警局。
  原本想问一下他们有没有来报警的,结果一问才知道,他们因寻衅滋事罪,被处拘留二十五天,且不得被取保候审。
  至于具体细节,说是不便告知。
  盛夏一头雾水地离开警局,琢磨了半天没弄明白。
  难道他们除了纠缠她以外,还纠缠其他人了?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她能安心睡个二十多天的觉了,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
  第二天一早,刚刚下楼,就看到了停在自己车边的黑色奔驰。
  邵瑞站在驾驶座的位置,穿得正经了些,手里拎着份早餐,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盛夏今天不打算开车,只扫了他一眼后,就坐上了小电驴,系好头盔。
  “哎——”
  邵瑞挡了过来,别别扭扭地把早餐往前一递:“我送你上班。”
  谁知道他是不是存心报复,这早餐她可不敢吃。
  盛夏往后退了退,刚要走,又被他两三步追上挡住。
  “你、你先上车好不?我、我给你道个歉……”
  盛夏半点要下车的意思都没有:“我只有一个要求,办理离婚手续,你的要求我会尽量配合。”
  邵瑞全当她在赌气,于是主动给她个台阶下:“就是要离婚,也得缓两天吧,看我黑眼圈没?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挨罚站一晚上,要被我爸妈知道我离婚了,不抽死我?”
  难怪说话没有昨天那么中气十足了。
  盛夏瞧他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也知道昨天自己一怒之下做得有些过了。
  这么想着,抬手接过了早餐,解释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吼来吼去,一个柏朝暮就够了,我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有耐心。”
  邵瑞愣了一下:“你不是真喜欢他吧?”
  “不喜欢。”盛夏回答得干脆,半点掩饰闪躲的痕迹都没有。
  邵瑞不知怎么的,竟在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喜欢她吧,但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媳妇儿,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总让他觉得别扭。
  早餐不像是买的,倒像是从家里带来的。
  四个晶莹剔透的虾饺,两块小蛋糕,保温杯里热乎乎的五谷豆浆。
  她打开后看了他一眼。
  邵瑞哼哼唧唧,明显不大高兴的样子:“我妈早上五点起来亲手做的,连我爸都没吃过几次她亲手做的饭菜。”
  盛夏没说话,夹起一个虾饺咬了一口。
  鲜嫩多汁,咸淡适中,味道不错。
  她咬开来,香气便四溢在密闭的空间里,邵瑞吞了吞口水:“好吃吗?”
  他挨罚站一晚上,一大早就被打发来负荆请罪,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这话说得跟直接要没什么区别了。
  盛夏大方地夹起一个递了过去。
  邵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好心似的。
  他在开车不方便,于是低下头去用牙齿咬了过来,嚼了嚼后,满足地眯了眯眼:“真香。”
  这话说得跟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似的,给一点好吃的都能心满意足。
  盛夏好笑地睨他一眼,把剩下的两个虾饺都放到了中控台上,自己则把那两块小蛋糕吃了,而后捧着保温杯喝了起来。
  她早上胃口不好,偶尔不吃,就是吃也是两口就饱了。
  车内一时安静到只剩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结婚两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不到五次。
  但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有充满攻击性的言辞。
  盛夏不是争强好斗的性子,大多时候都是随着对方的情绪来,对方尖锐了,她也会尖锐,对方柔和了,那么她也会温和许多。
  等红绿灯的时候,邵瑞偷偷瞥她一眼:“中午几点下班?”
  “不一定,饿了会去食堂找点吃的,吃完就继续工作。”
  邵瑞愣了下,怀疑她在糊弄自己:“你们公司中午不休息的吗?”
  “或许有吧,我晚上睡得好的话,白天不需要休息。”
  “那下班呢?几点下班?”
  “……”
  盛夏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单纯跟自己聊天,于是问:“你有什么事吗?”
  邵瑞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我爸停了我的工作,叫我这段时间专心哄老婆……”
  ‘老婆’两个字说出来,不止他别扭,连盛夏都跟着皱了眉。
  “不需要。”她说:“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就是,只要别故意招我,昨天那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邵瑞‘嘶’了一声。
  他怎么就听到了一丝丝嫌弃的意味呢?
  “我没事做,下午来接你下班。”他板着脸说。
  盛夏不大喜欢看到他这张脸,哪怕此刻他们之间并没有针锋相对的气氛。
  “我下班时间不固定,有时候八九点,有时候会到十二点。”
  邵瑞睁大眼睛:“霍普医药那么大一栋楼,你一人待到晚上十一二点,不害怕?多危险啊。”
  盛夏:“还好,晚上公司会留安保在我那层楼上,等我下班。”
  邵瑞:“……”
  不愧是大手笔请来的,工作晚了还有这待遇呢?
  他生了些许的好奇心:“哎,你在那实验室都忙什么呢?我能跟着去看看吗?反正这两天没事做,我给你做安保。”
  盛夏瞥他一眼:“商业机密。”
  “小人之心了吧?我学的是金融行业,对你们这些科研的东西又不懂。”
  “不行。”
  邵瑞叽叽歪歪了一路,车终于在霍普医药大厦前停了下来。
  盛夏说了句‘谢谢’后,就下车走了。
  邵瑞忙跟着下去:“哎,晚上我来接你啊,八点到。”
  “我说了不用。”
  “你怎么回去?车没开,那小电驴也没骑。”
  “邵公子,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打车的。”
  “打车多不安全啊,而且那车谁都坐,脏死了。”
  盛夏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敷衍点头:“行行行。”
  邵瑞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刚刚到车边,还没打开车门,就被人叫住了。
  “邵总?”
  邵瑞抬头,看着一张小白脸长相的人走了过来,笑得谄媚。
  他上下打量着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后,没找到任何痕迹。
  瞿游立刻自我介绍:“我叫瞿游,我爸爸是霍普医药的董事,两年前我曾经代表霍普医药去参加过贵集团的百年庆典,邵总大概是对我没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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