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漓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飞机上,提示即将降落的声音响起。
她的心忐忑却又有些期待。
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宋墨珩的身边,他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林芊漓一落地就坐上了宋家的专车,一路开到了宋家老宅。
眼下正是春末,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原来的身体不算好,只有春末,她才有更多的精神和宋墨珩出门。
“昔沅小姐,到了。”
司机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微笑致意下了车。
宋家是一片肃穆的景象,门口站着的侍者胸口都别着白花,见她走近,适时地递上一捧白菊。
林芊漓拿着白菊,她知道自己即将迈进的是自己的灵堂。
她屏住呼吸,压住心里的那一丝异样,缓步走进。
来祭奠的人不算多,她没有朋友,这些人大多是看在她是宋墨珩妻子的面子上。
林芊漓觉得有些好笑,她活这一辈子,真心为她难过的竟然还是伤她最深的宋墨珩。
宋墨珩跪在灵位前一动不动,脸色灰败,眼睛下一片灰青,头发也没有打理。
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竟然看上去和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
林芊漓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在他身边蹲下:“小叔,芊漓姐已经死了,你别太伤心了。”
话说出来,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沉寂。
宋墨珩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依旧怔怔地看着正中间的遗像出神。
林芊漓只能挪动着更近一步,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小叔……”
话未说完,宋墨珩起身狠狠踢向林芊漓的肩:“别碰我!滚!”
她避之不及,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倒在地,肩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林芊漓勉强用另一只手撑住,稍稍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肩膀处的伤处。
宋墨珩望着脸色煞白的宋昔沅,忙不迭地将她扶起:“昔沅,对不起,我没认出是你。”
宋昔沅顺着他的搀扶起身,强撑着笑回复:“小叔,我没事。”
两人再没有了多余的话,宋昔沅是宋家大哥宋朗的养女。
早些年宋朗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就去孤儿院领养了宋昔沅。
可谁知道领养的第二年,大嫂就怀孕了,宋昔沅的身份尴尬,大嫂又不喜欢她,读完高中之后就送去了国外。
这次是因为林芊漓的葬礼,更是宋父年纪越来越大,想起了这个小时候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舐犊之情更深,特意将宋昔沅接回来。
因为宋母和大嫂都对宋昔沅的身份介意,没有人愿意多提。
宋墨珩只知道有这一号人物,平时也只在宋父的生日和过年的时候隔着手机问一声好。
可就是刚才一眼,就已经叫他失了神智,太像了,她的眼神和阿宁太像了!
宋墨珩有些局促地收回目光,随口扯着话:“你回来先去见了大哥了吗?”
林芊漓强压住心口翻涌的情愫,如实答道:“没有”
宋墨珩注意到她一直按着肩膀,心里不忍:“你的肩膀是不是很疼,是我一时气急了,对不起,你让徐医生给你看看。”
林芊漓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还是迟疑地叫了一声:“小叔……”
宋墨珩掀眸看过去,声音是哄小辈的温柔:“怎么了?”
这样的语气让她想起曾经对她百般温柔的宋墨珩,她一时竟然忘了回话。
“昔沅?”
林芊漓猛地回神,将手里的花递给宋墨珩:“要给婶婶的花。”
宋墨珩被她的动作逗笑,伸手准备接过,结果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他所有的话都瞬间哽住,太像了!
她的眼睛简直是林芊漓的翻版!
“小叔?”
宋昔沅带着疑惑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拉回。
花叶的锯齿划过他虎口,不疼却足够让他清醒。
宋墨珩眼底闪过一丝愧意与不安,慌忙收回眼神:“你的伤,快去找徐医生开药看看。”
傍晚。
雨后天晴,西边太阳漏出几缕微薄的光。
林芊漓熟练地拨通了徐医生的电话,没注意到身后已经走近的宋墨珩。
电话挂断,手刚抚上肩膀上的伤口才按一下,就被另一双温热的手按住。
“药给你拿来了,别乱按,等会淤血都堵住了。”
林芊漓整个人一惊,飞快扭头,动作幅度太大又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宋墨珩轻笑着,慢慢走近,晃了晃手上的药瓶示意:“坐好,我替你擦药。”
指尖触碰的一瞬间,林芊漓疼得一激灵。
“很疼吗?小叔和你说声抱歉,对不起。”
林芊漓将嘴边的痛呼咽下,咬紧牙:“没事,不疼。”
宋墨珩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悲伤,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之前有个笨蛋也和你一样,问她疼不疼,她就像那个需要按下才能出声的玩偶一样,只会说‘不疼呀’。”
“要哄着她,她才会承认,有一点点疼……”
微凉的液体落在林芊漓颈侧,她却不敢应声也不敢回头。
肩膀上一轻,接着是宋墨珩有些沙哑的声音:“已经上好了。”
林芊漓微不可闻地长舒一口气,刚将衣服合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熟悉的女声。
“墨珩哥,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