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舟看着被冲到岸边的堤坝残骸,蹲下身摸了摸湿漉漉的木头。
梁芙真亦蹲下身仔细打量这块木头:“这是?”
“普通杉木。”裴回舟面沉如水。
“什么?”梁芙真大骇:“我记得父亲当时修建用的是紫檀木和铁桦木。”
铁桦木又名塞黑桦,是古籍上记载最坚硬又不易腐烂的木种。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堤坝中的庐山石都被换成了普通碎石。
“这是把天下人的性命视作儿戏!”梁芙真愤恨不已。
裴回舟安抚性地碰了碰梁芙真的手背。
梁芙真一惊,刹那间,前世的记忆又纷纷涌现。
只有前世的裴回舟才会这样安慰她!
梁芙真猛地看向裴回舟,可裴回舟的手稍碰即逝,转眼又恢复了原样。
见他安然若素的神情,梁芙真只能将满腹狐疑咽下。
……
在天空即将擦黑之际,梁芙真和裴回舟赶回了驿站。
此刻在驿站门口提着灯笼来回踱步的不是楚同风又还能是谁?
“芙真!你们总算回来了。”楚同风面色焦急地迎了上来。
“发生何事了?”梁芙真见他这幅样子心突突直跳。
“今日我去巡查发现许多百姓发起了高热……”
楚同风眉头紧皱,脸色颇为凝重,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随行的医师说可能是瘟疫!”
楚同风话音一落,裴回舟梁芙真二人浑身一震!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梁芙真喃喃。
“此事没确定之前,务必不要声张,避免百姓人心惶惶。”
梁芙真叮嘱,随后看向裴回舟。
“裴帝师,我即刻修书给我父亲,也劳烦你将此事上达天听。”
“嗯。”裴回舟不假思索。
约摸着一刻钟后。
“咕咕……”
两只黑羽信鸽一起向无尽的夜色中飞去。
梁芙真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忧心忡忡。
这时,裴回舟也推开了窗。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切勿忧心太过,船到桥门自然直。”破天荒的,裴回舟安慰道。
“嗯。”梁芙真勉强挤出个笑容。
裴回舟心头莫名被刺了下,不知为何,硬撑的梁芙真让他感觉很不好。
好似从某个时刻起,裴回舟就只想让梁芙真尽情、真心地笑。
裴回舟看着梁芙真关上了窗。
过了片刻,她房内的灯也被熄灭了。
而此时,裴回舟又感觉到了那股诡异的气息。
仿佛这间破败的院落中还有其他人存在。
裴回舟蹙起眉心。
……
梁芙真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她刚想下床点燃蜡烛。
——一只修长有力的掌心蓦然从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梁芙真试图掰开指节。
“嘘!他们还在外面。”熟悉的声音。
“裴回舟?”梁芙真顿时安静下来。
“嗯。”裴回舟这才将她松开。
“这间院子有问题,他们是凭空出现的。”
怕被外面的人发现,裴回舟只能凑在梁芙真耳边压低声音。
这时梁芙真才闻到那股清新冷冽的梅花香味。
“那同风?”
“打晕后藏于柜中。”裴回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
但梁芙真就是从中听出一些挟带私仇的意味。
“他们是在做什么?”梁芙真就着被戳开的窗户纸往外看。
“运送军器金银。”裴回舟答。
果然,院中的黑衣人正源源不断往井下输送一个个木箱。
“他们不想杀我们,只是在蜡烛里加了一味迷香。”
“难怪我关窗后就觉得头晕不已。”梁芙真恍然大悟。
“我们得跟下去。”裴回舟向梁芙真伸出掌心。
院中的黑衣人好似已经完成了任务,正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古井之中。
顺着绳索滑下古井之前,梁芙真听见裴回舟坚定而温柔的声音。
“别害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