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璇玑心中一惊,赶紧跑了过去,看见厚厚的锦褥下小小身子不停抽搐。
张良媛坐在床边,握住她的小手,急得六神无主,眼里全是泪。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她身边的丫头带着哭腔道:“玲珑姐姐已经去请了,太医马上就来。”
叶璇玑冲到床边,看到小郡主小脸烧得红彤彤,她立刻道:“赶紧拿开被子,高烧不能这么捂着。”
说完,她伸手就要揭开被子,手伸到半空被张良媛一把握住。
“你干什么!”眼泪遮住视线,她根本看不清是谁,本能地想要保护女儿,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滚开,不许你伤害我的娇娇!”
叶璇玑急道:“小郡主这是高热惊厥,以前叶儿也有过一次,你相信我好不好?”
其实,她也没有绝对把握。
她只是见不得孩子受苦。
大家都以发热捂着出出汗就好了,其实并不是,尤其高热惊厥,这样捂着很危险。
张良媛愣了一下,旁边丫头又哭道:“良媛,您就让叶承徽试试吧。”
她并不相信叶璇玑能有什么办法,但情况危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张良媛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叶璇玑,她有些犹豫。
另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方姑姑信奉发热要捂,生怕叶璇玑不懂装懂,反害了小郡主,上前一步阻拦道:“良媛,发热捂出汗就好了,你千万不能相信她,她又不是太医。”
张良媛更加犹豫。
叶璇玑急道:“孩子已经抽搐成这样,再捂下去性命堪忧,良媛,你就信我一次。”
张良媛终于让开了。
叶璇玑赶紧拿开被子,解开小郡主衣领,将她的头偏向一侧,用手指抠出嘴里的呕吐物,以免孩子窒息,又命丫头找来纱布裹到刮痧板上,放于小郡主上下牙齿之间,以防咬伤。
最后,用毛巾浸湿凉水,擦拭颈下,腋窝,肘窝。
小郡主终于稍稍安静,不再抽搐。
大家全都舒了一口气,对叶璇玑多了几分信服。
方姑姑脸涨得通红,没有再说话。
很快太医就来了,太子随后急匆匆赶到:“到底怎么回事,娇娇怎么三天两头的病?”
太医见太子脸色很不好,小心翼翼道:“小郡主是早产,先天不足……”
太子气的打断:“来来回回这几句话,无能的废物!娇娇要不要紧?”
太医抹了一把汗:“幸亏叶承徽抢救及时,小郡主已无大碍。”
太子这才注意到叶璇玑在这里,见她小脸上全是汗,额角散下的发被汗浸湿,软软的贴在脸上,脸色立刻柔软几分:“璇玑,你怎么在这里?”
叶璇玑擦擦汗:“妾身过来探望晏如姐姐,不想小郡主病了,妾身顺便过来瞧瞧。”
张良媛满眼感激:“多亏你顺便过来,救了娇娇一命,叶承徽……”她起身弯腰向她行礼,“多谢你。”
叶璇玑哪敢受她的礼,忙伸手扶她:“良媛不必客气,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太子来了,她不便再多留,寻了个借口先行告退。
带着姜儿一起回到关雎楼,发现院子里突然多了不少婆子丫头小厮。
见她进来,齐齐跪下:“奴婢(才)给叶承徽请安。”
叶璇玑微微蹙眉,看向秋瓷。
秋瓷道:“娘娘说关雎楼人少阴气才会重,特意挑选了两个做事稳重的嬷嬷过来伺候,又从外面买了几个伶俐可用的丫头小厮,叫承徽自己也挑选挑选,看看哪个可以用就留下来。”
叶璇玑心中冷笑。
什么人少阴气重,分明是派人过来监视她。
都是李清月的人,没什么可挑选,她正要随便选几个,秋瓷俯到她耳边小声道:“桃枝说那个叫小怜的小丫头比较老实,或可一用。”
“哪个?”
秋瓷伸手一指,叶璇玑视线落到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着青比甲的丫头身上。
她没有立刻走到她面前,巡视一圈,一个个问各自擅长之事。
有的说擅长女红,有的擅长调香,插花,茶艺。
问到小怜时,小怜紧张的小脸通红,局促地拧着衣角,几乎不敢抬眼看叶璇玑:“奴……奴婢愚钝,只会做一些洒扫洗衣,烧火做饭的粗活。”
叶璇玑打量她一眼:“手伸出来瞧瞧。”
小怜紧张伸出手,掌心朝上,叶璇玑见她年纪不大,手却很粗糙,布满茧子,指甲磨得光秃秃的。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禀承徽,奴婢叫小怜,记不得自己多大了。”
“那你是哪里人,父母今在何处?”
小怜摇摇头:“奴婢不记得了。”
叶璇玑心中暗暗叹息,瞧她的言行举止,确实像个老实的。
她微微笑道:“我正好有些饿了,你可愿意给我做些吃的过来?”
小怜乖顺点头:“奴婢愿意。”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起极大的勇气,小心翼翼问道,“如果奴婢做的合承徽胃口,可以留下来吗?”
秋瓷笑道:“傻丫头,承徽已经留下你了。”
小怜又惊又喜,双目灼灼发亮:“奴婢谢承徽恩典,奴婢这就去做好吃的给承徽。”
因为太过兴奋,转身跑时,绊了一脚,差点摔倒在地。
她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冲叶璇玑笨拙的弯腰行了个礼。
姜儿笑道:“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跑得这么急?”
小怜这才反应过来,涨红的脸愣愣看着姜儿,姜儿又笑道,“罢了,我领你过去吧。”
姜儿领走小怜,叶璇玑又挑了两个丫头,一个叫翡翠,一个叫胭脂。
两个婆子留在外面伺候,其余小厮负责看守,做些粗活。
安顿好一切,她又想起小纯子,打定主意向太子讨要他。
今晚,太子应该不会再过来。
小郡主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大概会陪着她,希望太子能顺便去瞧瞧晏如姐姐。
她的希望落了空。
太子听叶璇玑提起夏晏如,晚上本打算去瞧她,腿还没迈进屋门,天香楼的小丫头哭丧着脸来报,说赵昭训不好了,肚子疼的厉害,满床打滚。
太子起先不相信,怒道:“肚子疼就去请太医!”
“太医已去了,说昭训有小产之兆。”
太子脸色一变,转身前往天香楼。
赵燕燕确实动了胎气,才刚刚服下药,平稳许多。
头发湿漉漉的,颈下黛蓝色软枕上落下一片黯淡汗迹,面色苍白如纸,衬着黑的发,透出虚浮的青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