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静谧,苏桃静静地坐在床上,聆听着外面传来的喧闹声。
酒宴似乎就设在外面的院子里,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阵阵说笑声。
“你们可别让五郎喝太多酒啊,不然晚上就没法洞房了,新娘子可要怪罪你们的。”
“哈哈哈”
“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苏桃的脸瞬间变得红彤彤的,宛如熟透的海棠果。她突然想起昨日临睡时,阿娘神神秘秘递给她的压箱底的物件。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小盒子,光滑细腻,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阿娘含含糊糊地告诉她,成亲当晚要拿出来看看,看了就会明白。
可是,明白什么呢?
苏桃如坠浓厚迷雾中,当她想再次询问时,阿娘却像逃难似的匆匆离去了。
她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
昨天阿娘走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偷偷拿出来,那小盒子里装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瓷器,竟是一男一女相拥的模样。
从未见过这般场景的她,乍一看并未明白其中深意。
于是,她手持瓷人,仔细端详,反复琢磨,当她终于看明白时,又惊又羞,手一抖,差点儿将其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至今,她都懊悔自己看了那一眼,只觉得脸颊滚烫,如火烧一般。
羞臊之余,她赶紧把小盒子塞进了箱子的最底层,决定不再将其取出。
然而,那两个小人儿犹如被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之中,一想起,便清晰地在眼前闪现。
洞房就是那样子吗?
她被外面那人的一句“洞房”,再次勾起了昨日的羞涩,那感觉仿佛是被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又似一阵涟漪在心中荡漾开来。
羞臊至极的苏桃匆匆抬头扫视房间,试图转移自己纷乱的思绪。
她端坐的雕花木架子床正对着房间门,房门旁边的窗户下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砚台、笔架和纸张,旁边放置着一个书篓。
那里一尘不染,整洁异常,与披红挂彩的房间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书桌靠墙的一侧有一扇小巧的木门,令人不禁好奇门后究竟是怎样的房间?
墙面似乎是新刮过的,光滑如镜,干净得发亮。
她家新制的五斗柜静立在床头,而立柜则紧靠着背面的墙。
五斗柜的对面有个小小的梳妆台,梳妆台的妆奁上面嵌着一枚光洁的铜镜。
这张雕花的架子床宽敞无比,躺下两个成年人还绰绰有余。
床上铺陈的盖被都是新做的,柔软又暖和,大红背面上绣着活灵活现的鸳鸯戏水图。
苏桃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房间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穿喜庆袄裙的十一二岁小娘子如一只灵活的小兔子沿着门缝溜进来。
进来后她手脚麻利地关好房门,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窗前的书桌上。
然后,她笑嘻嘻地走到苏桃面前,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物一样,怔怔地盯着苏桃看了好一会儿,脆生生地叫了声:“五嫂。”
这一声“五嫂”,仿佛一只小手,轻轻地拨动了苏桃的心弦,她那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通红,暗道:从今以后她的身份就转换了呀。
苏桃浅浅地对着二丫笑了笑,二丫也瞅着苏桃笑,她的五嫂真好看。
“五嫂你真好看,比大伯母娘家的翠兰表姐好看很多很多。”
苏桃微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应该就是齐贺说的二丫。
苏桃善意地对着她又笑了笑,二丫回她个大大的笑,然后转身跑到书桌旁,把托盘端了过来。
“五嫂,我五哥让我给你送的吃食。”
“五嫂,你就这样吃吧。”
二丫自然晓得坐福下床不吉利,她将筷子塞入苏桃手中,端着托盘站在她面前。
苏桃从没有在床上吃过东西,更不曾被别人这样伺候过,她浑身别扭,却又开不了口。
她手持筷子,偷瞄了二丫一眼。
二丫依旧笑容可掬地凝视着她。
“五嫂,快吃吧。”
说着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五哥还特意嘱咐我把肉撕成小块呢,说是吃起来更方便。”
齐五郎还怪贴心的,苏桃心中暖暖的,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鸡肉送入口中。
二丫托盘里端了一碟鸡肉,旁边还有一小碗鸡蛋汤。
肉食饱腹,苏桃吃了几块就放下了筷子。
汤水没有喝,她怕喝了想如厕。
二丫看苏桃没吃完就停下了筷子,她小心翼翼地把托盘又往前送了送。
“五嫂,都吃了吧。”
苏桃微笑着摆了摆手,她还有新嫁娘矜持,不好意思在新房里大吃特吃。
二丫看苏桃果真不吃了,她风卷残云般地将盘子里的剩肉吃了个精光,又如长鲸吸水似的把一小碗汤也喝了个底朝天。
接着,她伸手随意地抹了抹嘴巴,咧嘴笑道:“别浪费了,怪可惜的。”
苏桃见状,也跟着她笑了笑。
“五嫂,我先出去了,吃完席再来找你。”
天色渐晚,外面的喜宴结束。
苏桃没有等来爱笑的齐二丫,她等来了她的新郎官-齐五郎。
齐贺身披一袭红袍,丰神俊朗,飘逸洒脱,进屋后便轻盈地坐到了苏桃旁边的床边儿上。
“是否想去如厕?”
他的声音婉转悠扬,恰似天籁之音。
苏桃早已憋得不行了,之前没有喝二丫送来的汤,此刻仍有如厕之意。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齐贺躬身蹲下,小心翼翼地将摆放在床边的绣鞋拿过来,准备帮她穿上。
出于本能,苏桃惊慌地缩回小脚。
齐贺手捧绣鞋,仰头凝视着苏桃,苏桃一时手足无措。
齐贺伸出双手,轻柔地将苏桃穿着足衣的小巧玉足轻轻拉出来,然后仔细地为她套上精美的绣鞋。
他那炽热的大掌,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暖,透过足衣,轻轻熨贴着她娇嫩的肌肤。
穿好鞋子后,他温柔地将苏桃从床上搀扶下来,紧紧拉着她的手,引领她走向那扇小小的木门。
“去吧,里面有恭桶。”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带着回音,在她耳边回荡。
苏桃推开小木门,那里是又细又长的一间房,房子旁边的墙上还有个通向外面的小门。
小门旁边有个草帘子,草帘子后面有一个大浴桶,最后面有个带盖子的小木桶,掀开盖子里面铺了一层草木灰。
苏桃小心翼翼,轻手轻脚。
想着她在这里如厕,而齐五郎就在一墙之隔的隔壁,她就紧张,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太过放松。
小房间门口放着盆架子,上面放着一个新木盆,里面有水,苏桃洗了洗手。
她站在小房间门口,这里离窗户近,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句妇人的说话声。
苏桃猜测喜宴用的东西应该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院里只剩下自家人。
苏桃迈出小房间,环顾四周,未见齐贺的身影,此刻,她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两脚挨地坐在架子床边。
房门再次被推开,齐贺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碗中热气腾腾,冒着迷蒙的轻烟。
他轻轻地将碗放在书桌上。
“阿桃,来吃点东西吧。”齐贺轻声说道,言语中透着关切。
苏桃移步至书桌旁,齐贺递给她一双竹筷,柔声说:“这是热汤饼,趁热吃,暖暖身子。”
苏桃放松一下之后,这会儿子肚子正饿得咕咕叫,闻着汤饼的香味,忍不住夹了一筷子。
苏桃吃了一口,面饼劲道又好吃。
齐贺突然蹲在她跟前,丹凤眼里闪着期待的光:“生不生?”
苏桃看了一眼碗里的汤面,熟的,煮的火候很好,既劲道又好吃。
她茫然不解的回:“熟的。”
齐贺唇角上勾,面上显露笑意,又柔声问:“生不生?”
连着被问了两句,苏桃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明白过来,她猛然别开脸,声音轻的不能再轻:“生。”
齐贺望着她红得透亮的耳朵,脸上的笑意如春花绽放般灿烂,放大到极致后,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他站起身来,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去打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