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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菀来爬山也是一时兴致所至,春栖山并不高,一路爬到了山顶观景台只花了半小时,到达的时候山上还有不少人。
  站在山顶,只感觉天地庄严而温柔,她低落的情绪被这种沉静的美渐渐抚平。
  八点之后,灯光熄灭,不多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年轻人,拿了仙女棒在拍照玩耍,笑声里夹杂的话题都是关于学校里的课业、朋友和爱情。
  于菀想起刚上大学时,和班里同学在外面通宵唱歌,亦或是漫步在深夜的街头,那种兴奋劲仿佛永远也不会累。
  可是生命就是一个不断受锤的过程,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经历了,为钱奔波的日子榨干了所有于菀这样的年轻人。先是体力的消耗,再是精神的掠夺,直到有一天对很多事情都开始兴致缺缺。
  这种久违的冲动让人短暂地回到学生时期。
  于菀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夜景,发给了宋遇。
  脑中毫无预兆地想起那人说的话,于是点击图片也发给了他。接着又给爸妈去了电话,跟他们说晚点回家,不用等她。交待完毕,她才舒舒服服躺倒在地板上,周围人三三两两,并没人注意。
  望着夜空,于菀不禁慨叹,早已逝去的爱情在今晚彻底画上了句号,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初恋、青春,都早已离她远去,何川北不再是不能提的伤痛过往,而是滴水入海归于平静。生活是复杂的,站在三十岁的路口,她可以哭泣,但第二天又将继续前行。
  她闭上眼,彻底放松下来。
  于菀醒来时隐隐闻到一阵烟味,下一秒惊觉自己睡着了,吓得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观景平台并非空空如也——除了她,还有靠着栏杆的一个黑影,烟味正来源于此。
  她仔细辨认,那身影在夜色里颇为高大,显然是个男人。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竟然睡着了将近一小时!顿时什么浪漫主义怀旧精神都被吓飞了,她只感觉头皮发麻。
  那黑影传来的声音很是熟悉,那人问:“醒了?”
  于菀停下脚步,惊讶道:“陈䜣?”
  没等来回应,她凑近几步过去,鼻尖传来的烟味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香水味,是之前在陈䜣身上闻到过的。
  他倚靠在栏杆上很是闲适的样子,一手拿着烟一手插在裤兜,静静望着她的方向。
  安全危机解除,于菀顿时放松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陈䜣懒懒吐了口烟雾,回:“不是你给我发消息么?”
  于菀一怔:“我是拍完照片顺手发给你的……你说你没见过临州山上的夜景。”
  他嗯了一声,略显冷淡。
  于菀有些尴尬:“是我多事了,你去过那么多地方,春栖山对你来说太不值一提了……我不该给你发消息。”
  “不会,我很喜欢。”
  陈䜣始终望着她的方向,幸好周围没什么光线,遮住了于菀无措的表情。
  “那你继续欣赏,我先回去了。”于菀说完转身要走。
  “不等日出了?”
  于菀这才想起微信里她发给他的第二句话,不由停了脚步,想了想说:“本来是想看会儿夜景就下去,然后找个地方看通宵电影,或者唱 k,然后去吃点东西再来爬山,正好赶上日出……现在感觉我可能高估我的体力了。”
  他低低笑了:“你还真能折腾……不过,这里黑灯瞎火的,你不害怕吗?”
  “刚才这边好多人的,我……我没想到我能睡着。”
  他在栏杆上压灭烟蒂,两个手指轻轻捻了捻,拿起了挂在一旁栏杆上的西装外套。昏暗中,他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走吧。”
  于菀并不动作,问:“你也回去了吗?”
  “嗯。”陈䜣见她还傻立在原地,于是也停下脚步看着她,“怎么了?”
  于菀踟躇道:“我怕你误会,想和你说明一下,我给你发消息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刚才我们聊天说起了,我才会把照片发给你。”
  “我知道。”
  陈䜣回答很快,坦坦荡荡。
  于菀摸了摸鼻子,那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又来了。可是这一次,她很难说服自己,陈䜣的出现仅仅是因为多年来都没有在意过家乡山上风景的他,在今天突然就有了莫大兴趣。
  他显然是因为她才来的。
  他问:“你想说什么?”
  于菀脑中闪过很多想法,最终还是轻声说:“没什么。”
  陈䜣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的笑容,声音却没什么情绪:“那就走吧,我车停在附近。”
  陷入黑暗的山路令人不安,于菀没有拒绝,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于菀怔忡这样跟在他身后的情景不止一次出现,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明显慢了许多。
  她下意识咂摸两人之间的几次缘分,转念又懊恼自己对他的过分关注。究其原因,还是那次江边的亲吻,让两人原本普通的关系增加了一丝隐秘的暧昧。
  于菀甩甩自己的脑袋,不愿再想,没注意前面停下的人,猛的撞了上去。
  “怎么了……”
  话语被陈䜣的嘘声打断,顺着他的目光,于菀才看到迎面走来了三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三个酒鬼,隔着老远就有一股汗臭味夹杂着酒气飘来,他们互相搀扶着,步伐踉跄。
  陈䜣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于菀面前,压低声音说:“我们快些走过。”
  于菀也跟着紧张起来,乖乖嗯了一声,刻意低头不去看那几人。
  “这大晚上的山上还有人啊!”其中一个男的发现新大陆似的,“还是对野鸳鸯哈哈哈!”
  另一个男的朝两人吹口哨:“山上够刺激啊兄弟!黑漆漆的就是来劲是不,打了几炮啊?”
  对方言语粗鄙,陈䜣抓住她的手闷声往边上走。
  “妈的,问你话呢!”吹口哨的男人拦在两人面前,骂骂咧咧,“哥几个问你话呢,不回答什么意思?哑巴啊?”
  陈䜣眼风扫过对方,冷冷说:“我们急着下山。”
  另一个男人笑嘻嘻走过来:“那么凶干嘛,别把小妹吓坏了。兄弟,咱几个人今天心情好,上山喝酒唱歌,碰到了是缘分,你俩一起来玩玩!”
  “不好意思,改天吧。”陈䜣护着身后的于菀要往前走。
  对方却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直直照向于菀,嘴里说着调笑的话:“小娘们长得够可以啊,多少钱一晚?陪完他也陪陪我们呗!”
  于菀躲在陈䜣身后一言不发,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吓得攥紧了陈䜣的胳膊,下意识往他那贴了贴。
  陈䜣脸色一凛,掀掉男人的手机摔在地上:“你嘴巴放干净点。”
  “草!”对方怒喝一声。
  陈䜣二话不说一拳挥了过去将他打翻在地。第三个男人隐在一边始终没声,冷不丁冒了出来,拳头照着陈䜣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陈䜣!”于菀惊呼一声,陈䜣却把她往边上一推,转身揍向了对方。
  另外两个男人一拥而上,几人扭打在一起。眼见陈䜣一开始还占上风,渐渐不敌三人的拳打脚踢,其他三人更是死命咒骂着。
  于菀在一旁心急如焚,她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跑到周围小路上捡了一块石头,匆匆忙忙跑回过来,朝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脑门砸了过去。
  随着一声痛呼,那人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没了声音,其他两人赶紧停下了手中的拳头去扶倒下的男人,嘴里呼喊着他。
  于菀怔怔望着这情形,一时不知所措。还没回神,就被陈䜣拉着手往前跑,跑了几步她依稀听到身后有人在追赶,抓着陈䜣的手便更紧了。
  陈䜣车子停在五百米开外的路边,两人飞快上了车,司机老章一看这架势,立刻发动车子。
  车子窜出几百米,于菀这才有时间去看清陈䜣的状况。只见他头发凌乱,额头上有明显的擦伤,嘴唇破了皮,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于菀心中一紧,焦急地问:“你怎么样?头疼吗?有没有重要部位被打到?”
  陈䜣手背随意一抹嘴角,说:“小事情。”
  老章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座的情况:“小陈总你怎么伤成这样子?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不用。”陈䜣声音平静,交待他,“老章,不回老宅了,今晚的事不用告诉我爸妈。”
  “我晓得的我晓得的,但是医院总要去吧?”
  于菀捏了捏他的手,脸上满是担忧:“去医院吧?”
  陈䜣垂眸看了一眼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毫不在意地说:“打架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那几个醉鬼没什么力,看着吓人,都是些皮外伤。你看,都没怎么出血,回家擦点药就行。”
  于菀说:“不行,他们有三个人,万一有内伤呢?”
  老章也附和:“小陈总你不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陈䜣靠在座位上看着于菀有些无奈:“我的身体我清楚,这样,明天我再去医院好不好?白天的检查更全面,也有我熟悉的医生。”
  于菀这才被说服,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眼神担忧不减。
  陈䜣安慰她:“我真没事。”见她依旧惊魂不定的模样,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我没那么弱不经风,我肯定……比你想象得要强壮更多。”他语带笑意。
  于菀脸热,又惊觉自己还抓着他的一只手,慌慌张张撂开了。
  陈䜣看她一眼,没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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