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所长激动地站起身,拍了拍温颂清的肩,语气珍重:“时间紧迫,明天就出发去清华校区,给你点时间,好好和家里人道个别吧。”
温颂清垂着眸掩去涩然,应了一声。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她先是把温停安排给了一个朋友。
离开时,温停红着眼,死死抱着她的腰不松手。
温颂清几乎是冷硬扒开孩子的手,她没道别。
放射性元素对身体的影响,她至今都还若有所感。
仿佛皮肉在烧灼,四肢百骸都痛彻难忍。
她兴许能回来,也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不该有牵绊。
温颂清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却传来温停稚嫩的呼声:“之前一直叫你阿妈,是因为你长得和我阿妈很像,都很厉害又漂亮。”
他声音发闷,隐约带着哭腔。
“但是现在,你就是我阿妈,阿妈,我等你回来!”
温颂清脚步一顿,再往前走时,步伐更加坚定。
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
纵使筚路蓝缕,素履以往,亦不懈日月。
为祖国强盛复兴,吾辈扬眉吐气,这个任务,她必须完成!
温停目送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眼中没有怨恨,没有埋怨,只有傲娇钦佩。
温颂清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后,打算回军区医院找孟廷修说清楚。1
不想刚走出研究院,就看见一个军绿色色挺拔如松的身影。
只是他手上的绷带未拆,脸色也有些苍白,像是从医院匆匆赶来的。
四目相对。
孟廷修迎着温颂清的诧异,不自然滚了滚喉结开口:“昨天的事,我可以向你解释,没必要离婚。”
温颂清格外平静。“不需要了。”
孟廷修脸色骤冷,定定看着她:“……那景书呢?你也不要了?你不认他了吗?”
“不是有叶锦吗?”温颂清讽刺地看着他。
“你也是他的父亲,你更应该学着怎样照顾好景书,怎样给他做一个榜样。”
她从工作服口袋里拿出那纸离婚报告递给他:“我已经签好字了,我现在只有这一个愿望,就是和你离婚。”
温颂清看着他冷厉的眉眼,将那句一直哽在她心口咽不下的话,还给如今的他。
“孟廷修,你我彼此束缚将近十年,现在也该两清了。”
深秋的落叶萧瑟,空气凝滞般无声流动。
两辈子的感情终于割舍,温颂清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雏鸟。
见她神色淡淡,目光坚定。
孟廷修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黑着脸接过那份离婚报告。
他去拿挂在胸前的钢笔,准备签字,却又在看见温颂清落墨有力的签名那刻,觉得那锋利的笔尖像是刻在他的心上。
孟廷修白着脸想着怎么和温颂清解释。
可再抬头时,温颂清的身影已经走远。
孟廷修心里蓦地一空,直到再看不见温颂清的身影,他攥紧那张薄薄的回到军属大院。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啪——”的一声。
清脆的瓷碗碎地声从厨房传来。
随即响起孟景书含着哭声的委屈控诉:“我不吃!这都是前天剩下的了!”
孟景书哭声不断:“我要阿妈……我不要你,你这个坏女人,勾引我阿爸!”
“你妈都不要你了,这年头有你点吃的就不错了,还挑!”叶锦刻薄的声音骂道,“等我和廷修哥有了孩子,你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孟廷修身形狠狠晃了晃,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怎么也没想到,在他面前温婉可人的叶锦,背后竟会是这副嘴脸。
他强按着手臂上崩裂的伤口,走进门冷声呵斥:“叶锦,我不在,你就是这么待孩子的?”
孟景书红着眼,委屈扑进孟廷修怀里:“阿爸……”
叶锦顿时脸色一白:“孟大哥,你别听孩子瞎说……我、我只是……”
孟廷修冷声打断:“你以后不用再来这里了。”
“为什么?温颂清好不容易离开你,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叶锦难以置信,高声质问,“你明明心里有我!不然怎么会叫我住到你家来,又处处都照顾我?”
孟廷修看着她,再也难以和以前那个温婉的小叶联合起来。
他蹙着眉,沉声开口:“小叶同志,请你注意措辞,那是我付过工资,请你过来照顾孩子的。”
“我照顾你,是因为你家庭困难,入不敷出,才想着多帮衬你,至于我们的感情,早已经过去了。”
“我有我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