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拓跋朔仿佛听见心中有什么彻底碎裂开来。
他试图去拼凑那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韩湘一动不动的躺在他身边，拓跋朔伸手去碰她的脸，黑眸终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一滴滚烫的泪，直直落下。
它砸在韩湘苍白的脸上，替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润色。
可拓跋朔知道，她不会保持这幅模样多久，很快，她身上就会开始腐烂——因为她已死亡，拓跋朔亲手将她送入的无间地狱。
一箭穿心。
韩湘胸前心口处的血窟窿，已经不再往外冒血。
拓跋朔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了她身上还在流血。
一直流，不断流。
血液弥漫，将韩湘淹没，又与她相近的拓跋朔也吞没。
他仿佛被摁在血海里，呼吸不出，人也要溺亡而去。
他想去堵住那个血窟窿，却堵不住。
直至拓跋朔的脸色越来越白，床榻上的韩湘才睁开了眼，呢喃问他：“拓跋朔，你后悔吗？”
拓跋朔跪在床榻上，保持着捂她心脏口的姿势，咬牙切齿道：“不悔。”
下一秒，血海褪去，窒息感尽数消失。
而拓跋朔回过神，脸色煞白。
他撒谎了，他后悔了。
可韩湘却不会再睁眼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静谧的帐内，他像疯了一样笑。
想他拓跋朔自认心狠手辣，怎么也会有为一个女人苦心伤神的一天！
他低头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苍白的脸上笑意愈发浓烈。
韩湘也在笑，那是她死前脸上的温柔笑意。
拓跋朔怔怔道：“韩湘……”
他就这样看着她，直至浑身冰冷。
实在是太冷了，像是寒意从骨子里钻出，他起身将帐内的蜡烛全部拿出，尽数点燃。
灯火葳蕤，帐内人一夜无眠。
天亮了，拓跋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大步走出毡帐，朝属下吩咐，让他们将韩湘按照鲜卑的葬仪下葬。
属下颔首点头，随即朝账内而去。
拓跋朔面无表情大步朝前走去。
临经跪着的顿珠时，拓跋朔微微驻足，转眸看了她一眼。
看押她的士兵，适声开口：“殿下，这个奴隶已跪一天一夜了。”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四殿下……仿佛变了一个人。
拓跋朔神情恹恹，周身气质冰冷，却敛而不发，不似从前那样将锐利显露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害怕他。
只是他这幅模样，却让众人都想远离他了。
呼吸一滞，大家下意识小心翼翼起来。
甚至懊悔他们为何要提顿珠……万一触碰到了四皇子的霉头，他们可就惨了。
唯有一个人除外，顿珠——
她直直的跪在地上，唇色有些发干发白，面上却没有惧怕之色。
场面沉默起来。
四皇子视线一转，看向她，暗哑的声音响起，“念你衷心伺候韩妃一场，本王饶你不死。”
他有些恨这个奴隶。
更恨他自己。
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无论怎么做，都救不回韩湘的命。
顿珠神情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放她一命？
紧接着，拓跋朔冷冷道：“但你私放皇妃逃跑，罪不可恕。”
“来人，将顿珠押下去，挑断她的脚筋，以示惩戒。”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草原上的刑罚有很多，譬如杖责、鞭笞、毒打、灌……
但拓跋朔偏偏挑了这么一个不会丢命的，折磨人的方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惩处顿珠带着韩湘逃亡。
顿珠脸色白了几分，紧盯着他的背影，却没有求饶。
士兵们很快将她拖了下去，拿出一柄冒着寒光的大刀，直直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