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日里哪见过这么粗犷的食物?
虽说平民百姓大多也是粗茶淡饭,可是南方的家常便饭,再怎么家常也不会用洗脸盆那么大的盆子装菜。
更没见过这种黑乎乎,闻起来有点臭的大酱。
尤其最不能忍耐的是绿叶菜生吃!
什么白菜心,萝卜缨,小葱,大葱,甚至还有酸菜丝,各种野菜。
下乡的第一天,南方的小可爱们,就在北方知青点的饭堂里tຊ,碎掉了。
老知青们彼此交换着眼神,纷纷起身把他们拉到了座位上坐下。
“别看这玩意瞅着不好吃,其实贼香,不信你尝尝!”
“对,你吃一口,保证你这边吃着,旁边有人枪毙你爸爸你都不心疼。”
“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你不吃饭等着饿死啊?”
“这边的蔬菜跟咱们南方的口感不一样,知道啥叫黑土地不?种出来的玩意香,有滋味,麻利点,尝尝!”
……
众人都愣住了,救命,这些老知青难不成全是东北的?这口音怎么这么地道?
好多方言词汇,新知青们根本就听不懂,只能一脸无助地看着身边的人。
顾山桃早就习惯了这些饮食,第一次吃她也很惊讶,很难以接受。
但多吃几口之后就发现,真的跟她从前吃过的瓜果不一样。
有人已经拿起筷子准备尝试,毕竟一路过来太饿太累了,这东西看着难看,闻着却还是不错的。
田妞满脸嫌弃,夹起一根豆角放到嘴边舔了舔,觉得还不错,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奇怪。
于是吃了一口,再吃一口,再一口,再亿口……
完了,停不下来了!
旁边一个老知青姐姐笑着说,“你们好啊,我叫霍雯,江苏的。
我们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觉得东北的饭菜太狂野了。
可是习惯了之后,大部分人都爱上了这个味道。
我虽然到现在也吃不惯蘸酱菜,不过这个土豆豆角还是很好吃的。
这可是猪油炒的,里面还有炼油剩下的油渣,香得很呢。
等冬天腌酸菜的时候,咱们一起包酸菜饺子,里面放上油渣,香得人满地找牙。
还有杀年猪的时候,猪肉炖酸菜,好吃得嘞,我怕是回家了也忘不掉这个滋味。”
霍雯一顿描述,给田妞说得特别特别向往,恨不得现在外面就下雪。
顾山桃没有那么多嫌弃和心理障碍,大口大口吃着,地瓜,土豆,豆角和蘸酱菜。
嘎嘎脆的小黄瓜,酸酸脆脆的酸菜丝,白菜心,苦口的野菜,她都很喜欢。
反正她这个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嘴壮,南方的米线,红豆酸菜汤她爱。
东北的熬茄子,炖土豆,酸菜炒猪肺她也爱,不分伯仲。
吃饱了才有力气过好日子不是?
三人正在说话,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句:“不想吃滚出去,骂谁呢?当别人没有耳朵吗!”
是一个老知青,她似乎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从一开始大家进门,她就不太搭理人,别人都吃着大锅饭,只有她面前放了一小碗黄澄澄的炒鸡蛋。
刚才那一声叱骂,就是在骂时文婕呢。
田妞无语了,低声说,“怎么又是她啊?”
霍雯问他俩:“这女的很嘚瑟吗?”
顾山桃啃了一口地瓜,没说话,田妞也没说话。
旁边的一个男知青,左眼角下有一颗痣,笑着过来科普道:“时文婕刚才小声跟乔菲菲说,这些玩意都是粗糙之物,只能喂给畜生,人怎么能吃啊?结果被对面的老知青给骂了。
活该,不喜欢吃别吃,饿着去。
什么叫粗糙之物?我就觉得挺好吃的啊,块儿大,方便夹起来。
味道也好吃,香得很呢,我觉得比我爸做的饭好吃。
她这么精细,她怎么不去当手表里的齿轮?”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笑趴下了,这哥真逗,顾山桃记得他当时在火车上就坐在自己隔一个人的地方。
好像叫姚文华,跟自己一样都是十七岁。
哎,可惜只有姚老爸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滚出去,听见没?!”
那个老知青猛地一拍桌子,顿时震得所有人都噤声了。
时文婕气得站起来,猛地把筷子一摔:“不吃就不吃,谁稀罕啊,我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说着,就气得呜呜哭了起来。
老知青抱臂靠在凳子背上冷笑:“不吃就赶紧滚,哭哭唧唧的真是晦气,以为全屋子人都是你娘?”
“我就不走,我凭什么走?你是知青我也是知青,我就坐在这,你能怎么着?”
说着,她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那老知青冷笑着起身,干净利落地一把将她拎起来,拖拽着扔出了饭堂!
时文婕刚从学校走出来,身娇体弱。
老知青已经在这里生活劳作了三年,壮得很,拎她跟拎小猫崽儿一样。
时文婕还想往里面闯,被老知青一脚踹在地上,老实了。
“告诉你,这些吃食都是我们一点一点种出来的,你们没花钱,又没参与劳动,吃的喝的都是我们的劳动成果。
你不说句谢谢也罢了,居然还敢说这些?我告诉你们,你以后再敢废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转身,冷眼扫视着在场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饭了。
众人也都不敢再多言语,闷头吃饭。
姚文华好奇不已,小声问道:“雯姐,那位什么来头?好厉害的样子。怎么感觉整个屋子的人都好害怕她呢?”
霍雯也低声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她可是个厉害人物。”
霍雯故作神秘地笑了,周围的几个人都凑过来听她说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