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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见晋王世子半晌不说话,有些困惑看向上座,少年人这才正色道:“没有什么大事,突然上门打扰只是想向夫人讨一口桂花蜜一饱口腹之欲,还请夫人不要笑话才是。”
  “怎么会呢?世子看得上这口吃食,是祝家有福,欢喜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呢!”
  柳氏的笑容真挚,立刻就让人去后院把早已准备好的桂花蜜送出来,依旧是用小瓷瓶装着,放了满满的一托盘整整十二瓶交给一旁候着的小厮福豆。
  “麻烦夫人割爱了,这是小小薄礼还请收下。”少年人说着,福瓜和福豆就端出好几个托盘,一盒药材,几匹金彩交辉,雍容典雅的十二色福禄芙蓉花妆花缎,一盒色泽粉红只有绿豆大小的粉珍珠,几盒色泽细腻的妆粉。
  这几样礼品,除了药材不说,那样都是价值不菲,而且还都是进贡的贡品,十二色福禄芙蓉妆花缎织造过程极为复杂。
  从妆花纹样的花样子、挑花结,到选料、染色、络丝、打线、络纬、上机要经过多道复杂的工序。
  妆花的织造费工费时,织造速度极慢,一天只能织两寸,故有“寸金换妆花”的俗语。
  所用原料除丝线外,还有孔雀羽毛线、金线织出的花纹,妆花缎配色较繁,最少四色,多至十八色,民间一般用六色至九色,九色以上的妆花缎都是有身份品级的人才能穿着。
  珍珠虽然常见,但粒粒差不多大小的粉珍珠却少见,都是要进贡的好东西,这样的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小一万两的价值,如今却被晋王世子随手拿出来作为“薄礼”送人。
  这样的财大气粗引得众人侧目,祝卿安有些做贼心虚,她捏紧了右手,心里暗揣莫非这桂花蜜的秘密被人看出来了?
  而柳清雅的眼神在妆花缎上流连不去,定国公府其实也有妆花缎,色泽更加绚丽耀眼的都有,但那些华丽到极致的十八色妆花缎,她却穿不上身,因为她现在还没有适配的身份去穿着。
  柳氏连忙推辞:“世子客气了,不过是几瓶桂花蜜根本不足挂齿,怎能如此破费,实在是不该,还请世子收回这些东西。”
  柳氏送桂花蜜是打算攀交情的,可不是打算让晋王世子拿这些东西来买断交情的。
  却没想到少年人态度却异常坚决:“夫人还请收下,莫要客气,我此番还有另一个目的,想抄录一份桂花蜜方子为己用。”
  柳氏这才恍然,世家大族总有一些不外传的秘方,比如菜谱,药方等等,因为这就是一个家族的底蕴,一个可以炫耀的资本。
  伸手问别人要秘方,也难怪晋王世子会备厚礼上门了。
  柳氏很愿意送出这个人情,只是她面露为难之色:“世子,若是一个桂花蜜的方子能和世子打好交情。
  祝家的是千愿意万愿意的,无奈的是当时我夫做这个的时候,也就是一时兴起做着玩的,根本就没留下什么方子。
  如今我夫已经入了黄泉,这东西也没人能做得出来,如今也是吃一点少一点,让世子失望了。”
  少年人确实很失望,但东西已经送出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柳氏却担忧收下这些东西,祝家和晋王世子的交情也就断了,执意不肯收下,却又发愁惹怒这位少年贵胄。
  祝卿安赶紧扯了扯柳氏的衣角,无声说了两个字:上京!
  柳氏脑中灵光一闪,立刻说道:“世子,妾身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世子一事。
  祝家打算举家上京生活,只是家中皆是妇孺,唯恐路上有个万一。
  想求世子允许祝家到时候可以跟着朝廷的人马一起回京,这路上人多势众也安全一些。”
  少年人点头:“如此,那就一路同行吧,可是要押送太子聘礼回京城,这一路行程缓慢,夫人若是不介意自然是可行。”
  柳氏连忙摇头:“无妨,无妨,行程快与慢都行,我想的不过是希望一家子平安罢了。”
  少年人点点头:“如此,我会派人给夫人送消息,祝家做好准备吧。”
  柳氏和祝卿安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晋王世子押送太子的聘礼回京,路上必定有官兵开路护道,祝家跟着晋王世子一起上京就安全无虞了。
  说完这件事,晋王世子也不再多逗留,起身离开祝家,他带来的礼物却还是留下了一盒药材和妆粉,因为不算太贵重,柳氏也就收下了。
  送走了晋王,柳清雅就想起身告辞,祝卿安却一把拉着她的手,一脸无辜问道:“表姐,你怎么跑到前院来剪绿梅,我记得后院也有啊,你怎么还舍近求远了呢?”
  柳清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只是今天早上出门散步时,看到前院探出墙的绿梅枝桠,开满了淡雅绝尘的花朵,悠悠的梅香隔着老远都闻得到。
  她就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想要得到那一枝绿梅,明明后院里也有,也同样开满了花朵,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得到前院的那一枝,或许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好运。
  柳清雅觉得自己之所以生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来到淮扬后不顺的事情太多了,没有一样的让她顺心如意。
  所以她就想抓住每一次让她心生悸动的机会,所以她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跑到前院去了。
  然后她就遇到那位高高在上,见一次就让人惊艳一次的少年世子,甚至自己还把手里的绿梅送给了他,这算不算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呢?
  柳清雅心里怦怦直跳,但这些她都不会跟祝卿安说,甚至于她现在都没有耐心说话,因为她已经憋很久了,她想要如厕!
  可祝卿安死抓着她的手不放,一个劲地装傻充愣:“表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忘了?”
  柳清雅咽了一口口水,提气压住身体里的急迫感,笑着道:“当时看着那一株绿梅探过墙头的模样,实在是俊俏,一时间就忘了院子里也有,就没忍住跑到前院来。
  原本想着剪了绿梅就赶紧回去,却没想到遇到了世子,这也是巧合。”
  “哦!”祝卿安看向柳清雅跟着的丫鬟春桃和夏竹,见这两人两手空空就问:“表姐的绿梅呢?在哪儿呢?怎么不见了?”
  祝卿安。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让柳清雅好好急一急,却不曾想她这句话刚问完,门外一个婆子抱着一大捧绿梅进了屋:“世子身边的小厮福瓜说,他们都是骑马的,不方便带着这些绿梅。
  还说这是绿梅是雅姑娘的心头好,让雅姑娘带回去插瓶,也不枉费雅姑娘的一番辛苦。”
  祝卿安就看见柳清雅没有绷住温柔的表情,脸涨得通红,而且还隐隐有发黑的迹象,她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晋王世子真是个慧眼如炬的好人啊!
第 45章 不测
  祝卿安毫不避讳的的笑声刺的柳清雅的脸色直接发黑,她眼圈红,声音略带发颤音开口:“我,我先回去了。”
  然后不等回答,就提起裙摆冲出大厅,没想到平时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跑起来速度也不慢,几个呼吸就不见了人影。
  祝卿安脸上还残留着笑意,那幸灾乐祸的情绪不要太明显,柳氏摇头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啊!”
  柳氏压根就没有打算去安慰或者教训柳清雅的意思,于情于理都柳清雅不应该私自赠人外男梅花。
  还是在祝家的宅子里,不仅容易就带坏了祝家女孩的名声,要是让晋王世子以为祝家费尽心机攀上他是为了送女进他的后院,继而对祝家心生厌恶。
  让柳氏和祝卿安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功夫,柳氏想生吃柳清雅的心都有了,更别提什么安慰什么教训了。
  母女俩相携着要离开,捧着绿梅的婆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不是做错事了?
  柳氏就道:“既然这绿梅是表姑娘剪的,那就给表姑娘送回去吧。
  难得她喜欢,还跑到离前院里来剪,可见是她的心头好,就别让她白费功夫,给她送回去吧。”
  桂嬷嬷就接手那一捧绿梅:“夫人放心,我一定亲自送到表姑娘的手里。”
  “那嬷嬷就快些去吧。”祝卿安想到柳清雅接到这一束绿梅,脸色大概会从黑变绿变成墨绿色吧,脸上刚淡下去的笑容又重新扬了起来:“要不,我和嬷嬷你一起去吧。”
  柳氏却一把拉着女儿的手:“你老实点,不要添乱。”
  祝卿安遗憾地看着桂嬷嬷:“嬷嬷,你快去快回呀!”然后跟我仔细讲讲柳清雅的脸色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很难看?
  柳清雅的脸色的确很难看,看着桂嬷嬷送来的那一束绿梅,她的脸从黑变绿又从绿变紫,从紫又重新变回红,脸色五彩缤纷,只觉得难堪异常。
  先是祝卿安捉弄她,让她维持不住礼仪规矩,险些当众出丑。
  后是晋王世子退回那一束绿梅,若是不想要一开始就不要收,或者随便找个路口扔下即可,何必这样打她的脸!
  柳清雅眼圈泛红,眼眶里隐隐有泪花闪现,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两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春桃等几个大丫鬟表情也都是战战兢兢,心中也是苦涩异常,大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们接下来要怎么过日子啊?
  柳明泽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就听说柳清雅受了委屈,他气得上窜下跳,甚至吩咐身边的人:
  “现在马上给我和大姑娘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姑母不待见咱们,还任由晋王世子打妹妹的脸,她要是把我们当成亲戚来看,就不会干看着。
  咱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也没必要在这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柳清雅这时候已经镇定下来,她拦住抓狂的柳明泽:“大哥哥,这事我也有错,我见到晋王世子时候就应该回避的,可我没有回避,这就是一错,我也不该把绿梅献给世子,这就二错。
  这里面要是有一个行差踏错,我的名声坏了,祝家也声誉受损,也怨不得姑母对我不理不睬。
  可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转身就走,到底是一家子的骨肉血亲,抛下这些妇孺老小离开,实在非君子所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妹妹就是太好心,你也不用说你做错的事,我知道你当时心里怎么想的。
  那绿梅不小心挂到世子的衣服上,你上去请罪不是应该的吗?
  可竟然已经露了面了,姑母她们又还没有出来,你再回避,把世子一个人撂在前厅,这也于理不合。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把花送给世子呢?”柳明泽觉得自己的妹妹没有错,可送花这件事情上真的有些怪怪的。
  “当时那枝绿梅挂在世子的大氅上,我就顺嘴说了一声,这支绿梅跟世子有缘,不如赠给世子添一缕梅香也好。
  世子当时没说什么,没说不要也没说要,我就让人把剪下来的绿梅都送了过去,毕竟也不好真的只送一枝梅花吧!
  可我没想到……”柳清雅说到这里,声音又带了些哽咽。
  柳明泽叹气:“这也不怪你,你只是想把事情做周全,谁知晋王世子如此不给面子。
  对方我们也惹不起,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柳清雅苦笑着点头:“不然还能怎样呢?
  晋王世子性子这样反复无常,我是真的怕了,可想到接下来还要再见这个人,我就觉得难受。”
  “这话怎么说?”柳明泽不解。
  柳清雅就解释:“姑母求了世子,让祝家到时候跟着世子的人马一起上京,世子同意了。
  淮扬到京城这一路,咱们肯定还会再见到晋王世子,我才担心难受,而且还这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柳明泽却是无所谓:“妹妹不用担心,我们就算一路同行也难以见面,毕竟到时候都是坐船,晋王世子怎么可能跟我们坐同一艘船,妹妹多虑了。
  只是你为什么说不见得是好事,跟着朝廷的官船走有什么不好的吗?”
  “我是担心有人见财起意,毕竟官船押运的是太子的聘礼,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不菲,要是有个万一有个不测……
  朝廷的官兵肯定是先护着官船,祝家就怕到时候沾不上光,还会被人欺软怕硬,打杀上船可怎么办?
  都是妇孺,要是出事,可就太晚了。
  人要是出事了,即便拥有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呢!”柳清雅垂下眼睑,小心掩藏好眼底冷森黏腻的情绪。
  柳明泽听完,皱了皱眉:“妹妹担心的不无道理,不过,姑母不见得会听我们的。
  更何况她都已经求了世子,要是朝令夕改也不好,算了,就随了她们吧,到时候我们不跟她们一船就行了。”
  柳明泽话一说完,突然顿了顿,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情绪,安静下来没有说话。
  柳清雅见状,微微一笑,看向一旁豆青色浮白梅花鸟双耳瓶,那瓶中的绿梅清雅高洁,散发着悠悠清香,真的很衬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的祝卿安听桂嬷嬷说,柳清雅被气哭了,开心地多吃了一碗饭,吃完饭,她就和柳氏讨论为什么晋王世子要当众打柳清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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