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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悄悄尾随着张安。
张安一边走路,一边发微信语音。
穿过了两条街,张安走进一间“甏肉干饭”店里。
张安站在摆着五花肉,豆皮,鸡蛋的卤锅面前,发语音:
“宝宝,你吃什么?”
林渊跟着他,站在他身后,假装是排队等着点餐的下一个人,他易了容。
干涩的面皮扯动嘴角:虽然中国菜很好吃,可是抵挡不住这样一晚上吃两顿啊!
林渊听见“宝宝”还以为张安在给他妻子白纱或者女儿小宝发微信,谁知道张安的手机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不吃肉了,晚上容易胖,我要一个狮子头,一个豆干,一份素菜。”
张安根据女人的要求要了餐食,也给自己点了肉和菜。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大约二十三四岁容貌稀松平常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熟络地坐在张安对面,张安殷勤地给她拿碗筷,扭矿泉水瓶盖。
从二人谈话中得知女孩在商场卖男装,今天销量一般,来了个特别难缠的客人。
林渊坐在旁边桌子上,听见两个人互称“宝宝”。
张安没有回到凝碧超市,他和他的“宝宝”出了饭店门便互相搂着腰走路了。
如同连体婴一般。
林渊抹了把额角的汗:不热吗?
看着二人走进了一栋老小区的单元楼里,林渊又折返回了凝碧超市。
晚上十点,他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海鸥手表,白纱开始关张了。
她从内拉上了凝碧超市的卷闸门,随后二楼的灯亮起。
本来就是城中村民房,一楼开超市,二楼居住。
直到凝碧超市二楼的灯熄灭,林渊也离开了,他回到了他住宿的快捷酒店。
白纱蹲在窗台,看着对面树下的男人离开,嘴角不由得扯上一丝笑意:人的日子过久了,不免有些平淡。还好,总有不要命的上赶着找我送他上黄泉。
林渊躺在床上,摇了摇头:白纱的女儿倒是和她长得丝毫不像。
他看着手腕上的海鸥手表:可是这个白纱却和那年泰国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那么这个白纱又究竟是不是雇主要找的壁画女像的亲属呢?
如果可以确定白纱和壁画女像的关系,那么林渊的这趟浑水就算是趟完了,轻松易得五十万美金,他和特蕾莎一人一半。
但是,他自己父母的答案呢?※
嘈杂,无序,混乱,炎热。
周一下午,白纱挤在小学的门口接她的女儿小宝。
车辆不允许进入校园,整个小学门口的道路上放满了汽车,电动车,电动三轮车。
堵塞的汽车鸣着笛,骑电动车的骂把汽车开进巷子口的,行人骂水泄不通的路况的。
人声喧哗,混合着各种交通工具的鸣笛声。
白纱正倚靠着学校大门上的铁栏杆翘首以盼,今天轮到她来接张小宝放学了。
放学铃声响起,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跑出来,他们背着书包从教学楼往学校门口冲。
学校的铁栏们正对着教学楼,一个穿白色短袖,圆脸的男孩跑了个第一名。
他得意地扭身冲他身后的男孩勾手指头,意思是:你没我跑得快。
白纱看到了男孩的身体重了影子,或者确切地说,是男孩的躯体和他摇摆不定的灵魂。
不好!白纱心中大叫:将死之人,或者求死之人,才会魂魄不宁,欲脱离躯体。
不允许汽车驶进来的校园,却从左边冲出来一辆红色的起亚汽车。
“砰!”汽车撞到了男孩。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抛掷半空又重重落下,但是汽车并没有减速。
或者是说出于惯性,它往前又行驶了一段距离,车轮轧在了男孩的圆脸上。
汽车才终于停了下来。
校门口的保安和门卫冲着跑了过去。
带学生出教学楼的老师又把孩子们撵了回去,并且把凑在楼道阳台的孩子们也都赶进了教室。
白纱看到男孩的魂魄已经不是圆脸的样子了,它的脸血肉模糊,它的白短袖上一只清晰明显的汽车轮胎印记,而后轮胎印子不见了,变成了汨汨涌出的血水。
魂魄从躯体上站了起来,它呆呆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自己的躯体,围着躯体的老师,校长,保安,校工......魂魄渐渐有些被白纱看不清了,似乎风一吹便要消散了。
白纱晃了晃铁门,发出咣当声,但她还是进不去学校。
她急得来回转,旁边的家长问她:“是你家孩子...被撞了...吗?”
白纱眼看这魂魄的轮廓越来越淡,它茫然而又无失......人会爬栏杆,不算奇怪吧!
白纱的一只脚踏上了铁门栏的下面焊的镂空铁纹饰上,双手往上攀,轻而易举爬到了上面。
站在地面上的一个老妇人提醒她:“闺女,你看着门上面有铁刺。”
出于防盗的缘故,铁栏门最上面焊着矛头形状的铁刺。
白纱轻巧地翻身越过,三两下就落在了校园内。
她狂奔到男孩魂魄旁,扼住了它的喉咙。
魂魄徒劳挣扎几下,变成了一团,被白纱吞入口中。
有人注意到这个翻门而入的女人行为有些怪异:她在半空中抓了一把空气塞进了口中。
但是这年头,奇怪的人多了,一个举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男孩躯体身边围着的老师们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通知男孩家长。男孩的班主任李老师也在,他说:“他妈妈吴蓓马上到。”
吴蓓从玻璃柜上拿出一只瓶身印有黑色山茶花的护手霜,挤出在顾客张姐的手背上,慢慢按摩着张姐的手背,手掌,顺带搽在手腕处。
随后双手从展柜下缓缓端出红色锦缎托盘,上面有一只青翠欲滴的和田玉镯子。
吴蓓把镯子对着店铺房顶耀眼的灯下照着,给张姐看:“张姐,就你眼光好,你看又温又润,没一条裂缝,形也是难得的圆满。”
说完她柔柔抓起张姐的手,使她虎口并拢,大拇指贴在掌内,便把这玉镯顺进张姐的手腕。
张姐大约五十岁,有些发福的身材,五官平淡混沌不清。
吴蓓啧啧称奇,“姐,这镯子看上的人真不少,不是我小气,我是有时候连试戴都不舍得让对方戴。”
“为啥,姐,因为玉镯也是选人的,有的人太瘦,不贵气,有的太胖,又油腻。就得张姐您这样的,贵气圆润,配我们家这款高货。”
张姐抬着手腕左看看,又看看,倒也看不出来多喜欢,但也没看出来不喜欢。
吴蓓看了眼张姐身后接待沙发上的司机,有点眼熟。司机旁边的空沙发上放着这位首次进店的张姐的爱马仕手袋。
吴蓓想起来这个司机为什么眼熟了,两天前他陪着一个老男人和年轻女人一起来店里的。
那老男人哄着年轻女人的样子一丁点儿都不像正常夫妻,倒也不是她妄自揣测,因为年轻女人第二天就把买过的首饰拿来退钱,倒很像圈钱的第三者。
吴蓓面带微笑,看似不经意实际上余光一直锁定着玉镯,以免有啥磕碰的扯皮扯不清楚。
张姐犹豫了一下,把左手递了过来,吴蓓心里凉了下:这摘下来就不好再戴上了。
她微笑着又重复了涂抹护手霜的动作,轻柔地按摩着张姐的手。
“姐,前两天来个女孩子,那个鼻子呀,假的好像活安上去的,右嘴角上有一颗痣,这个不好的,面相上是生活混乱的。她要试戴我这个镯子,我就说,我这个有人预定了,不给她试。这样好的天然玉镯,当然得配张姐这样高贵大气的人喽。”
吴蓓闲话着家常,眼睛扫到沙发上的中年男司机往这边看了一眼。
她不动声色:看来果然是那个男老板的司机,今天得送老板和小情人,明天还得送老板娘。
张姐脸上一点点笑容消散,但是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拍了拍吴蓓取手镯的手,问她:“这个镯子多少钱?”
吴蓓还是一副淡淡的微笑:“十八万八,发发发发。”
张姐点了点头,“好,那不用取了。”
吴蓓看到男司机又看了她一眼,眼神讳莫如深。
张姐坐在店里等着司机去取车,吴蓓笑着说:“师傅,去停车场有条近道,我给你指指。”
走出店铺的玻璃门,吴蓓递给司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大哥,讨口饭吃。”
男司机点点头,他轻佻地用手指捏了一下吴蓓的下巴,把红包揣进了裤兜。
吴蓓满脸堆笑,看着他离开,双手叉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都他妈什么狗玩意儿。”
司机把车开到店门口,吴蓓满脸堆笑,又是给张姐拉车门,又是扶着车门框以免张姐碰头,又与张姐依依不舍再见,目送张姐的大 G 离去,她才放下嘴角。
伸手捏了捏僵硬的脸颊:很值得,赚了十五万,以及张姐是不会退货的,况且玉器不退不换的。
她抬腿往店铺走去,店员小玉却着急忙慌地拿着她的手机站在门口喊她:“吴姐,你快来接电话,晓晨班主任打来的......”
小玉环顾四周,没说出“晓晨出车祸了”,因为她们所在的这条街都是同行,同行是冤家,每一家都虎视眈眈她们家店铺,实在是吴蓓太能干了。
她喊出来以免引起议论纷纷,惹得别家看笑话。
吴蓓倒是不以为然:小玉都跟我干几年了,怎么还这样冒失。
她挥挥手,示意小玉进去铺子里:满店子都是首饰,得先看好门。
她跑了两步,从小玉手中接过来自己的电话。
“晓晨妈妈吧,晓晨在学校出车祸了,需要您赶快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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