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明妃....
周幼檀被关在这含章殿内一月有余, 这段时日里淑皇贵妃独得恩宠,平日里一向只对宫中琐事上心的明妃娘娘,如今也是使劲浑身解数的争宠。
今儿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去九华殿面见圣上, 明儿便花枝招展的在宫后苑跟皇帝偶遇, 后天又说自己身上难受差使着宫女去九华殿请皇上。
她如此大费周章...想来并不只是为了就把妙安公主讨到自己名下养着..八成是有着更大的谋算。
只是这明妃如此反常, 到底是想要谋算些什么, 她看不透。
“快到年下了,封些银子给外头戍守含章殿的侍卫们吧,叫他们领了赏钱好好地的过个年。”
夏雨瞧着自家娘娘这段时日封了不少银子出去, 可外头那些侍卫是些贪心的, 许是受了明妃的指使,纵使是拿了银子也不办事儿,她不知为何娘娘还要封银子出去,有些愤愤道。
“娘娘, 那起子小人拿了银子也不办事儿,娘娘又何必封银子给他们?!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快到年下了, 各宫都忙慌慌的,自是要乱些,多封些银子许能叫那帮侍卫守好含章殿, 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周幼檀担心她如今被关在这儿, 眼瞅着皇恩盛宠烟消云散, 有人会趁着这时候想办法要了她的命, 多提防些总是没错处的。
况且她近日这右眼皮总是跳着, 她安不下心。
“是。”
夏雨了然, 她起了身便去偏殿取了银子封成一个一个的香囊送到了殿外的侍卫手里, 纸鸢瞧着周幼檀缝着衣料的手被针扎出了血,赶忙便将她手中的物件儿夺了来。
“奴婢给娘娘上些药。”
“罢了..你最近也要带着含章殿的宫女儿太监守好这儿, 再封些银子给他们吧。”
“好。”
……
周幼檀带着殿中宫女儿太监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防住这一场“祸事”。
入了夜,她近些时日睡得不好,太医院送不来安神汤,纸鸢便将齐答应送来的玉华醒碎香翻了出来,点在了那玲珑香亭里,放至床榻边上的香几上,这才得以安寝。
今夜是锦绣守夜,她靠在外头也闻着那香睡得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
偏巧...外头生了火,含章殿内的梧桐树着了起来冒着滚滚黑烟,连带着树下的秋千也无法幸免,火势大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波及到了那苏合香酒,呛鼻的烟火味儿里还夹杂着宜人的苏合香。
眼瞅着这含章殿的火势越来越大,可外头的侍卫却不见半分要救火的意思。
纸鸢便是这时醒来的,她被浓浓的黑烟呛醒坐在床榻之上怔愣了一瞬后,便先将夏雨叫醒,叫她去把殿中其他的宫女太监叫醒,然后披上了个披风朝着主殿跑去。
她急急的推开殿门,瞧着里头的周幼檀同锦绣睡得正香。
“醒醒,娘娘醒醒,锦绣醒醒!”
纸鸢撩开幔帐晃着里头的周幼檀,她有幔帐挡着闻得少些便悠悠转醒,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一瞬便又昏了过去。
夏雨来的及时,她后头还跟着则敬则安。
“我叫她们去开殿门了,可殿外戍守的侍卫不知为何走了个干净,他们临走前还将含章殿殿门从外头上了锁,如今这殿门根本就推不开。”
“先把娘娘和锦绣带到殿外。”
“好。”
纸鸢同则安将榻上的周幼檀抬了起来,夏雨同则敬则是抬着锦绣。
出了主殿便将这二人放到了稍微开阔的地方躺着,周幼檀只觉头疼的的厉害,她想醒却又醒不来,可这殿里头还有顶重要的东西。
“纸鸢..纸..”
她喊得微弱但好在纸鸢听清了,她跑到她身侧低下了头问道。
“怎么了?”
“梳妆台...明...明...咳咳咳。”
周幼檀撑不住了,她说完便又昏了过去,玥瑶从小厨房里端出了一盆凉水来,放至颖嫔身边,又叫别的太监端了水将她围了起来。
“这样就算含章殿被烧了个干净..或许也烧不到咱们娘娘。”
纸鸢冒着滔天大火跑入主殿,这儿离那梧桐树太近了,现下那树上的火已然烧到了这殿中,透过明纸糊着的窗柩涌入殿内。
殿内又多是木质的物件儿,现下里头俨然是一个吐着火苗子的炼狱,可纵使如此纸鸢还是跑到了梳妆台前。
她知周幼檀要的是她藏在这儿的那块免死金牌,怕含章殿毁于一旦,宫人来清理或者亲卫来查探时瞧见这个。
这免死金牌自晋北开朝以来,唯有明衡得了这恩赏。
若是叫人瞧见发觉了,周幼檀百口莫辩,纵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不顾火势,忍着火苗子灼烧的痛意,硬是将那免死金牌翻了出来,然后便藏到了身上。
纸鸢跑了出来,后头的房梁便被烧的砸到了地上,她刚刚若是再慢些今日便要命丧火场了。
夏雨瞧见了她手上的伤,赶忙上去迎她。
“姐姐这是做什么去了?里头烧着这般大的火,姐姐还往里面冲什么?什么东西比命还要重要?”
“是...是娘娘的陪嫁,这是娘娘母亲去世前给娘娘留下的唯一一个念想了,不对...这宫中的侍卫还没来救火吗?”
纸鸢瞧了一眼躺在地上还昏睡着的周幼檀,她觉出今日之事的不对来。
纵使含章殿外戍守的侍卫因事走了个干净,可这宫里还有别的侍卫,如今这含章殿的火势渐大,却无人来救火。
“没有,则敬则安正领着人推殿门呢,但外头不知是用什么上了锁,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含章殿内十多个宫女儿太监此刻都奋力推着殿门,可外头挂着锁,这殿门愣是纹丝不动严实得很。
“有没有梯子?”
“梯子?殿中是不会备着梯子的,姐姐...”
夏雨摇着头,她话未说完玥瑶却跑了来。
“有的有的,前些时日娘娘总是担心着这含章殿要出事儿,忧心的很,则敬则安那俩小子便偷偷的捡着平日里剩下来的木枝子,木块子打了一把梯子,就在那儿!”
梯子被他们二人藏到了小厨房,小厨房稍靠后些此刻还未被这含章殿的火势波及,纸鸢便带着夏雨跑去将梯子取了来,寻了一面儿墙搭了上去。
含章殿众人俨然已是弃了开殿门跑出去了,纸鸢便招呼着大家都围了过来。
“则安你力气大,你便背着娘娘出去,跳下去时也小心些别叫娘娘摔着了,剩下的便跟在后头一个一个的出去。”
只是这梯子不够结实,也不知到底能出去多少人。
“好。”
则安先是将颖嫔稳稳的背到了自己的身上,旁边有俩太监替他把着梯子,他知娘娘的命如今便在自己身上了,他扶着梯子正要往上头爬,含章殿的殿门却被猛地破开,只听有公公在殿外高呵道。
“皇上驾到!”
……
周幼檀碍着殿内的玉华醒碎香和殿外的滚滚黑烟昏了许久,含章殿已毁,闻祈便将人亲自抱回了九华殿安置。
含章殿的火势太大,又连带着那苏合香酒也跟着烧了起来,宫中的侍卫一桶一桶的水浇下去整整灭了一天一夜,险些连带着淑皇贵妃娘娘的青玄殿也一并烧了。
在宫中蓄意纵火,险些害了一殿的人命,皇帝震怒,下旨彻查,连带着将这些时日克扣周幼檀膳食月例的奴才也都查了出来,直接丢进了慎刑司受刑。
周幼檀再醒时已是次日,申时的更鼓刚响过,她便睁开了眸。
“楹儿,你醒了?”
闻祈许是一直守着她,亦或者是忙完公务想来瞧瞧她,他瞧见人醒了,便叫了太医入内。
贺太医请了脉后便说了周幼檀无事,又叫人熬了碗汤药。
闻祈端着汤药一汤匙一汤匙的给周幼檀灌了下去。
周幼檀喝了药便攥着闻祈的手腕,她此刻的脸色难看得很,就连那平日里不点自红的唇瓣也泛着白。
“皇上,臣妾的宫女太监们那...”
她嗓音格外低哑,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难受的咳了起来。
闻祈赶忙便将手中的药碗放下,轻拍着她的背。
“都好好的,不过身上都有些伤,朕叫景林安置了,又叫太医去给他们都瞧了瞧,楹儿不必忧心。”
周幼檀还是不大放心,她执意要亲自去瞧瞧,闻祈纵使是皇帝此时也扭不动一个病人,便叫宫女给她穿好了衣裳,亲陪着她去了。
含章殿的宫女儿太监们都被景林安置在了宫中的庑房,这儿是专给那些不侍奉在主子身侧的宫人所住的地方。
有些位份高些的太监嬷嬷在这儿也有自己个儿的小殿。
景林先推开了一间庑房的门,这儿里头大得很,摆件儿也比别的庑房要好得多,锦绣,夏雨,纸鸢,玥瑶便躺在了里头。
他还特地找了两个小宫女儿来侍奉。
周幼檀来时她们早已醒了,瞧见了娘娘便要出来行礼问安,她咳嗽着免了她们的礼,又把那两个侍奉的小宫女叫了出来嘱咐了几句,便去了下一个殿瞧剩下的宫女儿太监。
闻祈便一直陪在她的身侧,跟着她细细的将所有人瞧完,瞧着她安下心来便说道。
“如此,楹儿可安心了?”
“陛下。”
周幼檀挣开了他搀着她的手,转身的动作太快身上的披风也跟着灌进了风吹了起来,她跪拜在了地上深深一拜。
“臣妾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