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秦祯怀里的囡囡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却把秦祯吓了一跳,让她从噩梦当中惊醒过来。
她猛地从棺材里坐起来,却忘了棺材盖子还盖着,头磕在棺材盖上“咚”的一声,几乎要将她敲晕过去。
她把棺材盖往下挪开足够的距离,再重新坐起来。
周遭一片漆黑。
冷汗打湿了她的背心,一摸眼角,竟然是湿的。
这种真实的触感,让她更加相信刚刚的那一切并非是梦,而是会真实发生的事。
说不定已经发生了。
她到底还是做不成一颗石头心的人。
她再也睡不着觉,起身从她爹的棺材下方堆着的一对纸钱香烛里,找了一根较粗的香烛出来点燃,便出了义庄走进了夜色当中。
可走出义庄,上了村里的小路,她却犯了难,不知道到底该去何处找韩云屹跟囡囡。
她在村子里面绕了一圈,特别是有狗叫的地方,仍然没有看到韩云屹的身影,也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心里越来越慌。
站在村中的小道上,抬头看着整个村庄,只见朦胧月色下,依稀可见村后的层层高山与天际相接的边界线。
那漆黑的山林预示着未知,可怕,但同时也可藏身。
一滴蜡油忽然滴落下来,落在秦祯手上,烫得她“嘶”了一声。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韩云屹说过,他是被人追杀的。
被追杀定然就要逃命,而如果想要逃命,他极有可能会躲进后山之中。
秦祯打定主意,又往后山走去。
才走到她经常挖野山药的地方,便听见草丛里有婴儿微弱的哭声传来。
秦祯急忙走过去,扒拉开草丛堆一看,果然在草丛堆里发现了晕倒的韩云屹跟囡囡。
韩慎晕倒在草丛堆里,他的衣裳脱了下来,此刻包裹在囡囡身上,而他却光着上身。
夜里的雾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冻得他脸色青紫,他却浑然不觉。
秦祯蹲下来,把香烛插在土里,忙摇了摇韩慎,喊道:“喂!韩云屹!你快醒醒。”
摇了半天,人仍然是昏迷不醒。
秦祯的手贴在韩慎手臂上,只觉他身上滚烫,再摸他额头,果然又在发烧。
她又伸手去摸了摸囡囡的额头,还好囡囡是健康的,大概只是饿了,所以哭得有气无力。
秦祯把囡囡抱起来,用韩慎的衣裳将囡囡裹了,袖子绕过肩膀上打个结,当成背娃的背带,将囡囡挂在胸前。
保证孩子稳妥之后,她才扶着韩慎,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人扒拉到自己背上,第一次试着起身的瞬间,差点一屁股坐回了土里。
第二次,她试着更慢地起身,一点点把力量往背上移,双手撑地,再一个使劲儿,才把人成功地背了起来。
又小心弯腰,拔起土里的蜡烛,就这样胸前挂一个,背上背一个,举着蜡烛,往义庄走去。
路上,她会时不时低头查看一下囡囡的情况,确保她的口鼻都没有被捂住。
刚下山来,走上村里的小路,便听见入村口一阵狗吠声。
村口有户人家,家里养了一只大狼狗,这狗就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平时村里的人从那里来回,它看得多了,也开始认人了。
因此一般白虎村村里的人进出,那只大狗都是不会叫的,除非是有外面的人进村了。
秦祯仔细一听,那大狗叫了好一会儿,一阵一阵的,看来进村的人并不止一人。
她心里警惕,立马就吹灭了蜡烛,仔细望去,就见远处几点火光,不停地往前移动,看那方向,竟是她家!
想到白天韩慎说过他跟妹妹是被人追tຊ杀的,秦祯不敢大意,立马加快了脚步,借着月光,凭着脑海里的记忆,迅速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路上担心囡囡的哭声引人注意,秦祯便在路边摘了一颗较大的野草莓,放在囡囡嘴边,让她吸吮着,她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颗草莓够大,也不用太担心囡囡会把它吞下去噎着。
秦祯也会时不时会低头看一下,若是草莓滚走了,便给她捡回去。
回了义庄,秦祯不敢耽搁,连身上的一大一小都来不及放下,便迅速去了她娘的房间,推她娘道:“娘,快醒醒。”
尤氏本来还跟秦祯赌气,被她摇醒了也不理她,侧身面向墙壁躺着。
被秦祯推得烦了,这才说道:“你不把囡囡带回来,我是不会理你的。”
秦祯立马便说道:“娘,我把囡囡带回来了,就在我怀里,你快起来看看。”
一阵窸窣声后,尤氏立马就从床上翻了起来,点燃了屋里的烛火,盯着秦祯,果然看见了她怀里的娃娃,仔细扒开襁褓一看,果真是囡囡。
尤氏见囡囡小嘴正在一动一动地吸吮草莓,当即欣喜地把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脸颊贴了贴,一脸满足模样。
秦祯没有时间跟娘耽搁,哄她道:“娘,我看见有坏人往这边来了,他们是来抢囡囡的,你快跟我走,我们带囡囡去藏起来。”
尤氏听了,立刻炸了毛,重复道:“藏起来!快藏起来!”
秦祯吹灭了蜡烛,背着韩慎,带着她娘出了屋子。
便听见义庄大门外陈会的声音说道:“几位官爷,就是这儿了!你们要抓的那贼犯就藏在这里!”
有一官差的声音说道:“这晦气地方,还破破烂烂的,还能住人藏人?”
另有一官差的声音说道:“你别废话了,既然来了就快进去看看,别忘了大人的吩咐。”
义庄的旧门嘎吱一声响,官差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拔刀的声音在夜里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