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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云眠看着谢辞罪提刀去拦人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不多时林中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始终下不停的雨水冲刷着斑驳血流,激起的土腥味掩盖着浓郁杀戮。
  “下山吧。”谢辞罪有恶灵的加持下,隐约是能看清楚一些路的。
  溪云眠摇头,“只怕暂时是下不去了。”
  又一批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谢辞罪耳朵微动,握紧了手中的刀。
  这批人不同于刚才的那些人,他们脚步声很轻,像是内力高强的人。
  “跟我走。”溪云眠抓起他的手腕,带着他从另一边往山下走。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溪云眠依旧是淡定的赶路,只是谢辞罪可没她这般淡定。
  “领的这是什么路?”谢辞罪跟在溪云眠身后,狼狈的从草丛中钻过去。
  溪云眠拨开一处垂藤,里面空间豁然开朗。
  “又能避雨还能躲避追杀的好去处。”溪云眠浑身湿透,头发都能拧出水了。
  谢辞罪刚往前走两步,忽而闷哼了一声,随即摘掉面具吐了一大口的黑血。
  溪云眠有些无奈的回神,“都说了,别轻易用阴灵的力量,凡人之躯,如何受得住?”
  便是玄门的修道者,也不敢轻易调遣阴灵,阴阳有隔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空话。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谢辞罪冷声开口,“本王若不来,你现在已经尸首异处了。”
  溪云眠扬眉,“你这么说也不错。”
  她上前扶着谢辞罪,看了眼里面还有的空间,道:“我瞧着此处不像是寻常洞穴,四周是开凿出来的,里面应该还有路,我们再往里走一走。”
  谢辞罪喘息一声,双眼已经连模糊景象都看不到,他有些意外的说道,“它们主动离开了。”
  “是么?”溪云眠神情严肃起来,看来这里有让那些恶灵都害怕的存在。
  不过即便如此,溪云眠还是扶着谢辞罪往里走,恶灵怕的东西,她可不怕。
  溪云眠拿出火折子,借着火光微弱的亮扶着他往里走。
  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谢辞罪忽然停住了脚步。
  “是腐尸的味道。”
  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幼年巨大的阴影再次袭来,他不受控的后退着,不愿再上前一步。
  溪云眠看他一眼,“那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
  她想往前走,可谢辞罪忽然拉住了她,“别走。”
  高大的男人此刻露出几分脆弱,空洞的双眼竟是浮现出一丝少见的恐惧。
  溪云眠站定回身看他,“怎么了?”
  谢辞罪脸上茫然露出些许孩童般的无助神情,握着她手腕的手又用力几分,“别留我一个人。”
  他脑中不断浮现幼年与腐烂尸体关在同处的场景,也不知是雨水太冷,还是那段记忆过于骇人,他紧紧咬着牙强忍着,指尖都带着颤抖触动。
  “你怎么了?”溪云眠倒是没再往前走,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让谢辞罪感受到她的存在。
  谢辞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是瞬间便将她整个人扯进怀里。
  浑身高热的他,将脑袋埋在溪云眠的肩上,像是受了极大惊讶的奶猫般依偎蜷缩着,嘴里喃喃的胡言乱语。
  “别把我关在这,母妃,你放我出去,阿辞很害怕……”
  溪云眠恍然大悟,这里应是怨气极重的地方,刺激着他的神经,加之阴灵反噬,让他意识混乱不清,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别怕。”溪云眠轻声说着,带动着他又退后几步,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下来,让他靠着自己,“我在。”
  谢辞罪整个人像是个火炉,浑身滚烫的不行。
  溪云眠抿唇,目光瞥了眼洞穴深处的森幽,看来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她双指并拢置于唇前,低声念着一段咒语,而后对着眼前的空荡淡然说道:“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一股阴风刮过,谢辞罪下意识的缩了缩。
  她微微侧头,也不知道在该怎么安抚他受惊的情绪,思索片刻想起自己师父小时候哄着她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阿辞不怕,我在这里呢。”
  溪云眠哄着谢辞罪,自己也闭上眼,她想师父了,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平安。
  二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约莫半个时辰,溪云眠方才派出去的傀儡竟是没有丝毫动静。
  她沉着脸看向已经昏沉的谢辞罪,看来不能再耗下去了。
  溪云眠起身,怀中带着的符纸已经全湿了,不能再用。
  她索性在谢辞罪的刀上抹了点指尖血出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道深奥符咒。
  咒语低吟,让半昏迷的谢辞罪感到一丝安心,而他的高热也在渐渐的退去。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谢辞罪绯红的脸才褪下不寻常的红晕。
  “我——”谢辞罪已然清醒,又变成寻常冷着脸一副厌世的冰冷模样,“方才可说什么了?”
  溪云眠拿着符纸又捡了不少洞穴里散落的木枝,已经点起了火堆。
  她边烤着火边随口说道:“你说让我别走,你害怕。”
  “不可能。”谢辞罪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碎裂,他怎么可能说这话?
  溪云眠摊着手,“可不止呢,你还抱着我的大腿不撒手,哭着喊着求我陪你。”
  “闭嘴。”谢辞罪不相信自己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却又怕是真的,脸上的表情是又羞又愤。
  溪云眠看他这副模样低低的轻笑起来,逗他可真好玩。
  “你为什么那般害怕腐尸?你见过?”溪云眠正了正神色,打算问一问他的过往。
  谢辞罪脸色一僵,沉默不语。
  溪云眠看他不愿说,也不勉强他,“不想说就不说了,谁还没点难以启齿的过往。”
  就像她,到现在也没敢告诉师父,是她趁他喝醉的时候,把他的胡子都剪了,又把拂尘上的兽毛剪下来用米糊粘了上去。
  “我曾与数十尸体被关在一处,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腐烂生虫最后化为白骨。”
  谢辞罪的声音很压抑,就如同他的那段经历,叫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见识过无数恶鬼阴灵的溪云眠,听到这句话也不免震惊。
  谢辞罪今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封王又有几年,也就是说他遭遇那事时没准还是少年孩童。
  究竟谁那么恶毒,竟然对一个孩子做如此令人发指的事?
  溪云眠想到他方才说的话,眼底更是匪夷所思,难不成是……
  “关我的人,还是我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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