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
想逃走, 却半分都挣脱不开。
“那是谁每天把离婚挂在嘴边?”说完又好似在提醒她一般,“还是说,你是在怪, 怪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沈淮序身体前倾, 一双漆黑的眸就这么直直落在她身上。
面上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但手上动作却不退让眼神也一瞬不移的攥住她。
……?
什么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温柠听得耳根发烫, “……我,没有这个意思。”
分明只有手腕被扣住, 但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般,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 包裹周身。
滚烫又炙热。
屋外喧嚣都已尽数褪去,昏暗的客厅里, 幕布所散发出来的光温柔流畅,滑入每一个角落。
两人脚步一退、一进。
像极了剑拔弩张却又张弛有度的古典舞。
“不是我的原因?那是因为……你?”男人声音懒洋洋的, 听不出起伏。
这种时候, 他还能维持逻辑严谨。
“虽然月份不大, 但你应该知道胎儿可以感知到母体情绪, 并且ta的成长, 会受到父母感情状态的影响吧?”男人侧头瞥了眼屏幕, 原本冷着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气极反笑。@t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柠很清楚,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觉得他一定喝醉了,不然,往常清清冷冷的人, 怎么会释放这么多攻击性。
她还没见过沈淮序这个样子。
在更凶猛的狮子面前, 尚且年幼的薮猫也识相收起利爪。
不明所以说了句:“……我知道。”
那又跟现在这样有什么关系。
属于男人的体温源源不断渡过来,那感觉像是她站在突然爆发的火山边缘。
再怎么逃, 也跑不过岩浆喷涌的速度。
手上动作还是没松。
沈淮序眉梢微微动了动,“既然知道,怀着我的孩子,想别的男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
想、别、的、男、人?!
温柠懵了。
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明白过来什么,立刻反驳:“我看电影而已,能想谁?”
然而沈淮序看着她的眼神,却好像不怎么相信。
这电影,如果他没看错——是学生时代的纯爱。
如果只是看也没什么,可她偏偏悔婚。
温柠忽然想起来签试婚协议那天,早上被他迎面撞见接了束花,还有卡片,他丢了,她也没看到上面写了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婚内给你戴绿帽子的。”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任何意义的都不会。”
沈淮序有一瞬是滞住了。
温柠对上他的眸子,目光深遂幽远,但比往常,泛上丝醉意迷离,又或者……暧昧?
“……”
她内心莫名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的心情,关系和称谓本该是一种约定,但在人心面前,任何约定都可以丧失束缚。
想到这里,温柠也有些不理解。
他又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大反应。
但她知道背叛和出轨的冲击,虽然他们互相没有感情,但毕竟是领了证的,实在不想制造什么乱七八糟,无端的误会。
随即,又缓缓开口。
“不管你信不信,花是前男友送的,他劈腿找心理安慰而已,分手就是分手,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像是故作无所谓的解释。
“哦。”沈淮序注视着她,音节低沉不清,像是从喉间滚出。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沈淮序松了手。
漆黑双眸原本像把锋利的剑,要冲破内心冰封的大海,此刻却仿佛上了鞘,再看不到半点攻击,也不见冷意金属上原本繁琐精妙的花纹。
?
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刚刚是在跟她干什么?玩游戏吗?
温柠以为两个人已经到了争吵的边缘。
几乎可以预判到一场疾风骤雨。
但狮子却忽然偃旗息鼓,于是她为了作战而调动起来的肾上腺素此刻通通都被憋在身体里。
横冲直撞。
他又这样,每次都这样。
不动声色地掌控、再云淡风轻的退开。
像是捕猎游戏。
温柠有点泪失禁体质,只要情绪激动,就会无可抑制的酸鼻子、红眼眶。
再加上孕激素的刺激,她没法不委屈。
温柠咬着牙,双眼通红,赌气似地绕开沈淮序,再坐回沙发上。
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但她记得——
她已经在他面前哭过一次了,不能再丢脸。
沈淮序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知怎么,他按了按自己的眼角,把刚刚那些都归因于酒精。
他不能喝酒,倒不是酒精过敏,就是单纯的酒量不好。
成年时候老爷子拿出家里的酒,说男人成年了不能没喝过。
但15度的酒喝进去一杯,他就脸红又头晕。
从那以后再没碰过。
等再喝,就发生了意外。
这次,又不受控制。
温柠知道怀着孕不能发脾气,情绪不能波动,对孕妇和宝宝都不好,甚至还有流产的风险。
她想憋。
但越憋越委屈;越委屈越憋不住。
温柠抿着唇,情绪越来越收不住,“既然有意见,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签协议?”
说完,觉得不泄气,抓过身旁的抱枕丢过去,“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怀疑宝宝是不是你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这几天看了不少案件,就有女孩儿未婚先孕,被男朋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孕期还要做亲子鉴定。
谁知道沈淮序怎么想的,竟然会主动拿着验孕单上门。
手上力气不小,但胳膊没伸开,抱枕被重重被砸上沈淮序脚边的地板。
他垂眸,没看抱枕,视线反倒落入不远处那双通红的眼睛。
骄矜,还有几分嗔怒的可怜。
沈淮序自知是自己的问题,但不知道她怎么就想到这里。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我没有这个意思。”
温柠眼眶红红,抬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眸,“那你是觉得我现在是个孕妇,不能情绪波动,你今天喝了酒才没能忍到孩子生下来。”
不是反问,是不由分说给他下了判断。
沈淮序半蹲下来,沙发矮,他腿长,一个膝盖点了地才对上她的眼睛,“生下来然后呢?”
温柠隐忍着,但声音里已经显而易见带上了哭腔,“等生下来你就会跟我生气。”
还不忘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一脸委屈又倔强,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忍不住控诉:“就像刚才那样。”
沈淮序蹲下后,比她稍微低了些,仰头看她,“对不起。”
因为他的道歉。
温柠脸上表情顿了下。
“我没有生气,刚刚是我没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让你感觉不好,我很抱歉。”
男人声线清冷低磁,但说话的口吻却轻柔又温和。
温柠呆呆地看着沈淮序,还抿着唇。
但她不知道,自己眼睛早就已变得泪光莹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才没有感觉不好。”
温柠眼睛还是红的,语气却强装自若,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他情绪波动,只嘴硬道:“又不是因为你。”
窗外暴雨,即使昏暗里也看得出黑云压城。
水幕滂沱,狂风骤雨搅乱一切,世界尽数归于混乱与无序,只待一片天晴,湿漉漉的大地就会重新生长出绿色森林。
沈淮序难得没有去纠正她言辞里,前后逻辑的相斥。
“我知道。”柔声应下后又低声问:“那是为什么哭?”
温柠一下子僵住了,撇过头嘴硬,“我没有哭。”
还能记得嘴硬,看来是好了一半。
沈淮序单膝还点着地,只微微直起上半身,靠近了些,盯着她的眼睛问:“要不要抱抱?”
出乎意料的。
料定他绝对不会说的。
就这么被他用清冷却近乎引诱的语气说了出来。
温柠怔了两秒。
却又好像受了蛊惑般。
不同于上次惊吓撞进去的不由分说。
这次,她像暴雨结束后,从壳里慢慢钻出来的蜗牛,小心翼翼探着触须。
看她靠近,沈淮序伸开胳膊,直接将人揽进怀里。
身体撞进一堵热源,温柠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顿了一下。
那缕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钻进鼻腔,无孔不入。
男人手掌落在她的后背,温柠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只小动物,只想用鼻子嗅个不停,或者撒娇乱蹭。
沈淮序看起来总是很冷,但出乎意料的,他的身体总是滚烫又炙热。
除了忍不住哭,温柠还有一个本能,如果被安慰,就只会更加控制不住流眼泪。
不想丢脸让他觉得自己矫情,温柠继续嘴硬,“就算抱我也没哭。”
沈淮序个子高,肩宽,抱住她时,像把人搂进了身体里,他轻“嗯”了声,好像带了一种能让人软下来的魔力。
温柠以为他会继续配合自己胆小鬼的游戏,男人的声音却钻进耳膜,“哭吧,我不看。”
温柠埋在他怀里,眼泪原本默不作声,她又突然想起件事:“我和桐桐去买宝宝的衣服了……”说着说着,她崩溃似的哭出来,“如果是个男孩儿怎么办,买的小裙子都浪费了……”
“……”
沈淮序微微敛眸,唇角轻勾了下,“没事,他能穿。”
好像终于给难过找到一个合理的发泄口,温柠抽着鼻子问:“能吗?”
沈淮序:“能。”
温柠抽抽嗒嗒的,“可是,不是说会影响小朋友的性别意识吗?”
沈淮序:“刚生出来年纪还小,不在意这些。”
听他说的肯定,温柠鬼使神差的问:“那这样的话,你也能穿吗?”
沈淮序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或许是没想到温柠会说这种话,他怔了几秒。
温柠啪嗒啪嗒掉着泪,没得到认可,哭得更不开心了,“你看你都回答不出来,你骗人,我讨厌你——”
说着就来了脾气,一把推开人,“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气势汹汹,像个生了tຊ气的小兽,也不给人哄的机会。
沈淮序本就单膝点在地上,姿势不稳,差点被温柠推倒,好在健身的肌肉这时候发挥了用处。
他眼前一黑。
现在这个样子,她才更像是喝醉了的人。
沈淮序顿了下,耐着性子回:“太小了,穿不了。”
温柠哭声止住了片刻,又问:“那要是换大一号呢?”
沈淮序敛了敛眸,“也不能。”
温柠被连着拒绝了两次,哭声更悲切,“……为什么他能你不能?”
沈淮序看着她,连他都对自己的耐心感到诧异,解释道:“男人跟男孩儿不一样。”
温柠泪眼汪汪,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闷闷的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沈淮序视线落在她脸上,有几缕发丝被眼泪沾在唇角。
须臾。
他伸手,拂过那缕发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也轻轻抚过她的唇角。
温柠抽泣时,为了呼吸,嘴唇也微微张着小口。
阑尾炎手术已经过去好久,她的唇瓣不再泛着苍白,反而透着殷红,柔软而饱满。
轻抚过时,红唇和指尖同时僵住了。
呼吸时,吞吐的热气滑过指腹。
沈淮序把她的发丝拂到耳侧,眼神却落在她红红的眼眶里,淡声道:“你不是知道吗?有什么不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像一头狮子缓缓苏醒,只是仍旧微微俯身。
温柠陷在阴影里,无意识跟着他仰头。
但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温柠一堵,抽嗒声也止住了,心虚转移话题,“我饿了。”
语气又恢复了往常故作嚣张的骄纵。
要求道。
其实温柠刚刚也是嘴巴无意识念了出来,她也知道,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摆在那里,后悔与否,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他们见了家长、领了证,甚至两个家庭都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这时候说离婚,无非也是自我安慰而已。
无论选择生下宝宝还是选择领证,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做下的选择,现在临门一脚,无论如何,她也得为自己的决策承担后果。
沈淮序看她一眼,笑了,问:“晚上想吃什么?”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温柠还是忍不住哼哼唧唧:“我不吃讨厌我的人做的饭。”
“……”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沈淮序说着,人站在沙发旁垂眸看她。
电影到终章,开始滚动着播放幕后名单。
温柠也不退让,站起来,“我难道自己看不出来吗?”
“还凶我。”说这话时,手指指着客厅里,刚刚她被他步步紧逼的地方。
沈淮序知道今晚这件事怕是以后过不去了,但也只能内心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温柠仰起下巴,摆起姿态试探道:“我要吃烤肉。”
窗外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似乎要冲出浓云束缚一半,闪电耀眼,蓝光急骤驰过。
沈淮序瞥了眼窗外,不置可否问了句:“现在?”
语气像是在提醒她,这种天气,你确定出得去门?
“……家里平底锅也能用。”温柠忽然弯眼笑起来,回答的自然,“我看到有了。”
对上她狡黠的笑,沈淮序眼尾微微眯了下。
看到男人又转身进厨房的背影,温柠突然想起什么,趴在岛台边上问:“我快递呢?”
沈淮序打开冰箱,头都没回,“在书房桌子上。”
得了答案,温柠抬脚就要去,又突然顿住,转过身问:“你拆开了?”
沈淮序关上冰箱门,淡声道:“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温柠捂紧差点要跳出来的小心脏。
房子里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两人也从刚刚的氛围里脱离出来。
看到她松了口气的表情,沈淮序觉得好笑。
一如往常般戏谑,“怎么,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听出他的调侃,温柠脸上装模做样挂起情绪,一本正经直言,“你不知道马甲对一个小说作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要是马甲曝光了,那就跟裸奔差不多。”
裸奔?
沈淮序唇角轻勾了下,弧度完美隐藏在视觉盲区里。
不过半分钟,他刚把盘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温柠就叫了他一声。
“沈医生——”
沈淮序扭头看过去,温柠扒着门框,只探出一颗脑袋,眼睛亮亮的,没半点刚刚哭得眼眶发红,抽抽噎噎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
“专业啊沈医生,这么多书……”温柠先夸赞,隐隐也含了戏谑。
搬来这段时间,她没进过他的书房,毕竟书房现在也是他的卧室,就除了打游戏那次,但也是心急复活,匆匆推开又匆匆关上门,没有打量。
刚刚进去,她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入目第一眼仍然堪比随时跑路风,但一转头,她看到了一面墙的书柜。
书籍整体都是差不多的色调,但有几个色彩鲜艳得格外突出。
温柠走近了看:《十月怀胎知识百科全书》、《怀孕一天一夜每周吃什么》、《陪老婆怀孕(写给男人看的孕期指导书)》……
温柠刚抬起来的手指僵了下,但很快,实现就被旁边的书吸引了过去。
这里跟他在医院的办公室不太一样,解剖、人体肌肉、病理学、外科学、医学免疫学……密密麻麻,看得温柠眼睛发亮。
她以为怎么也能看到沈淮序吃瘪的样子,或者装模做样隐藏下书房里的怀孕大百科,但沈医生仍旧神色如常,手上还洗着生菜。
“没关系,你也可以学习。”他轻飘飘说了句。
“……”
温柠没占到什么口头上的便宜。
轻哼一声,敛了敛小表情,又问:“你原来的那些书到巴黎了也会有吗?”
沈淮序把切好的五花肉放在盆里腌好:“已经寄了一部分,比剩下来的这些要更专业一点。”
一个扒着门框问:“我能看吗?”
一个在厨房忙着答:“你随意。”
温柠喜滋滋掉头回去,像在海边捡贝壳一样,这个要、那个也行、这个也好……
一边等吃饭,一边抱着电脑开始完善起自己的大纲。
沈淮序则在厨房眉梢轻挑了下,掏出手机又往备忘录里写了点什么——到巴黎,要买的东西更多了。
温柠抱着这些新发现的宝贝,翻得不亦乐乎。
直到有熟悉的热度从身后贴上来。
“呈喷射状的是动脉出血,并且不是持续性,是间歇性喷射,几分钟之内就能使人休克死亡,你这里设置的发现时间太长了。”
温柠这里的情节,是半夜有人发现受害者倒在血泊之中,发现者担惊受怕,但不放心跑到街口又慢慢绕回来,看到受害人还在挣扎。
后来的口供是:“我就看到血往外喷个不停,跟水龙头阀门关不上了一样。”
温柠坐在椅子上,起初吓了一跳,但下一秒,反应过来大纲框架上没有她马甲的信息,小心脏又被安抚了回去。
沈淮序在她身后弯腰,几乎是把人整个环起来的姿态。
因为做饭,袖子捋起来半截,撑在书桌上时,小臂肌肉线条利落,凸起几根青筋。
温柠余光偷偷摸摸瞥了眼,再收回时,头顶感受到他说话的热气,她一动不动,然后趴得更低赶紧记下来。
虽然不知道话少的人怎么突然好心。
但这毕竟是专业的。
不记白不记。
但莫名,有点希望他不用起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淮序下巴微抬,问她:“写完了吗?”
温柠小鸡啄米式点头,“写完了。”
两人姿势没变,沈淮序垂眸,看到身下人仰头时晶亮的眼。
怔了一瞬。
一双眸子漆黑透亮,流光四溢。
视线不自觉扫过那张菲红的唇,沈淮序收回胳膊,冷不丁道:“那来吃饭。”
——
第二天下午,飞机是下午2点。
落地巴黎戴高乐晚上7点,刚好休息。
温柠原本在手机上跟温老板和江女士道别,但说着说着,两个人还是絮絮叨叨追来了机场。
“诶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你们怎么?是害怕我不回来了吗?”温柠对两各人笑言。
“说的什么话!”江女士瞪她一眼,“那能一样吗?你这次出去可是怀着孕呢!”
温柠晃了晃江女士胳膊撒娇,“没事妈妈,你不是还说我从小上蹿下跳。”然后又带着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宝宝肯定跟我一样。”
“少贫。”江女士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又交代起来,“都结婚要当妈的人了,别那么任性,小沈是医生,该听话的时候就听话点,别跟在家里的时tຊ候一样。”
江老板也财大气粗起来,“回了学校就是学生,卡里的钱该花就花,没了爸爸再给你打。”
温柠觉得这气氛再下去,非得泪洒当场不可,故意笑嘻嘻打岔:“我跟您要?江女士不批款您有吗?”
气的温老板拍了下她的肩膀,“你这死丫头。”
江佩雯没管旁边那对戏精的父女俩,转头轻轻拍了拍沈淮序的手背,“小沈啊,巴黎远,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柠柠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可就麻烦你了。”
沈淮序淡淡笑了下,“没有妈,应该的。”
一路上,温柠压根儿没碰自己的行李,大包小包都有人揽着。
看着这景象,温柠脑子里不自觉飘过一句话——
“你放心,序序都让我调教好了,老实孩子,随便使唤,好用的很。”
“别说出门拎包,当黑奴用都没问题。”
她心里暗暗评价。
确实,有姐姐的弟弟,挺好用的。
但不妨碍,她今天一路都跟他保持着一丝微妙的距离。
一直到安检口,几个人挥手告别。
在登机口等待时,张文滨和宋程慧终于姗姗来迟。
但温柠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
以前两个人,见面就掐架,不是针尖对麦芒就是欢喜冤家吵吵闹闹。
但今天……安静的诡异。
好奇心驱使下,温柠伸手轻扯了旁边人的袖子,“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沈淮序瞥了眼,垂眸看她一脸直勾勾的样子,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谁小孩儿,你才小孩儿,我都要当妈了好不好——”
温柠说着,一脸不服气的抬头,差点撞上沈淮序的下巴。
她跟撞上鬼一样,立马弹开。
偏头,对上男人暗如点墨的黑眸。
跨国航班时间长,他也穿得也比往常松驰简约许多,休闲套装、运动鞋,不像医生,反而多了点……男友氛围感。
眉梢微挑,含着探索和问询。
温柠下意识挠了挠鼻子,心虚地看起手上的登机牌,“我怎么忘了,我们飞机是几点的来着?”
等余光瞥到男人开始用ipad看起文献,温柠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想心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激素升高。
昨晚,窗外下着雨。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
滚烫气息熨上而后的皮肤,酥酥麻麻,她好像陷入一片深遂又潮湿的海。
身体交叠成聚点,蕴含着持续升温的热量,那确实是男人才会有的身体,抵死纠缠,直到烟花在暗夜里绚烂开来。
刚刚9月,还是初秋,机场的空调仍旧慷慨。
温柠不动声色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像极了小猫气冲冲想炸毛,但又被欺负到反抗不了,只能怒视的样子。
一定、一定都是昨天他乱说话的原因。
说什么男人跟男孩儿不一样。
不然——
她怎么会做那种梦……
温柠脸颊微微发烫,但毕竟尴尬难以掩饰,只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盼着赶紧到登机时间,然后检票过廊桥,再睡一觉,一觉醒来,肯定就能恢复正常。
她这么想着,肩头倏然落上一件外套。
温柠躲闪不及。
偏偏男人还倾身靠近,在她耳边问:“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