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吴允行红了眼眶，「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人类已经能洋洋得意地登上月球，却连自己的生命也无法掌控？李老，我们还该相信科学吗？」
「允行。科学是我们医者的不容置疑的信仰！」
「是的，一直以来，我都相信科学，相信人定胜天。而人在疾病面前太渺小太可笑了，现在的我甚至希望世间有神明，至少，这样懦弱无能的我还可以求求他，放过她！」
「允行！你是医生，这么多年来，生离死别，迎来送往，还少吗？」
「老师，如果神明连她也夺走，那么我的信仰也会随之崩塌。医者不能拯救相救的人，生离死别，迎来送往，那跟死神有什么区别？」
忽然间，李老目光向他身后一愣，「月月。」
吴允行连忙转身，撞上我溢满泪水的眼眸。
我怀里抱着一盒血红的车厘子，穿着雪白的病号服，像一头受伤的鹿。
「赵启月，你听到了什么？！」
我挤出一个笑容，泪水却溢出，「你们，吃水果吗？」
我听到了全部。
吴允行因为担心我一时想不开，换值了当晚的夜班。
「吴医生，我是不会自杀的，自杀上不了天堂。你不用为了看住我值夜班。」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基督徒了？」
我想了想，「从现在？临时抱佛脚，从前造孽太多，现在开始信上帝还来得及吗？」
吴允行被我逗得扬起了嘴，「来得及，我和你一起抱。」
三十七
「你别抱佛了，你抱抱我吧。」
「不行。」
我失望地撇撇嘴，「算了，手牵过了，抱也抱过了，我现在要亲亲。」
「不可能。」吴允行一只食指抵住我额头，把我摁到枕头上，「早点睡。」
我不依不饶地撅起嘴，「想要亲亲，就一下！」
「赵起月，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之前的就算了，接吻不可能，搞不好我们两个今晚谁也睡不了。」
「噗嗤！」我害羞地低头，「你怎么想得那么多？」
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你才想得多，我是说要是你进了手术室，我也得抢救你一晚不睡！」
我愤恨地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
「啧，赵起月。」吴允行伸手去把被子扯下来，「蒙着脑袋睡觉不好！」
「赵起月，赵起月谈恋爱有一直叫女朋友全名的吗？」
「谁跟你谈恋爱？」
「吴允行，你！」
「你得了不能谈恋爱的病。」他看着我眼看要被自己气死，添了句软话，「你自己不好好睡觉养病，怪谁啊？」
「等我好了，等我好了！我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怎么轰烈法？」
「劫富济贫，环游世界，刀山火海，死去活来，你爱上别人，我带着肖萧去抓小三，在道德的高地绑架你，死都不离婚，相互纠缠拉扯，至死方休！」
「噗！」吴允行捂住嘴，「你心目中的理想爱情那么抓马吗？你就那么期待被绿？」
「那是，抓小三是谈恋爱乐趣的一部分，那你呢？你理想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他居然还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一起吃早餐，一起吃午餐，一起吃晚餐。」
「就这样？」
「就这样。我只想谈一个世界上最平凡无聊的恋爱，平安喜乐，没有惊涛骇浪，波澜壮阔，无天灾人祸。」
「吴允行。」
「嗯？」
「一定要谈到你理想的恋爱：两人，三餐，四季。」我的头没有蒙住被子，却是闷闷的鼻音，「就算，那个人不是我。」
「胡说八道！」他皱眉，附身下去看我是不是在哭。
我从被子里伸出食指点住他紧皱的眉头，揉了揉，「我刚才和上帝说了，如果我要走，就把你们所有的天灾人祸都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