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柱走到佟如铁的身后,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偷地雷呢?”
佟如铁回头,闷声道:“我说,你是专门来盯我的吧,周队?”
周立柱指指默之古玩店方向,不语。
“你是来盯他的?”
“嗯,刚才你看见谁进去了?”
“唐明清。”佟如铁不愿意跟周立柱搭腔,闷声说。
“你关心的是沈默之吧?”
佟如铁一哼:“我不告诉你,可以吗?”
周立柱扫一眼佟如铁不悦的脸,说道:“铁子,上回我见着你,说的那些话有点儿过,我给你道个歉。可是你这么做,没啥用处的。这叫笨,知道不?”
佟如铁一笑:“你知道我要干嘛?”
“通过谁来买卖古董,找十年前逃走的那个劫匪,对吧?”
“你不是也没放下呢嘛。”
“我是说,你这办法太笨了。”
佟如铁一笑:“杀猪捅屁股……”
周立柱摇摇手,打断了佟如铁:“杀猪捅屁股,各有各的路数,这个我知道。可是……这么跟你说吧,我已经有了逮住那个劫匪的眉目。”
佟如铁定睛瞅着周立柱的脸。
周立柱缓一口气,说道:“我先问你,这几天余保国和唐明清是不是都来过默之古玩店?”
佟如铁点点头,不说话了。
“我也在监控他们……提示一下啊,余保国的手里有一尊金佛。”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盯着余保国呢?”
“我怕跟你起冲突。”
“这不是理由。”
“周队,您别套我话了,咱俩的脾气彼此都摸。你就说,是不是那尊金佛让你把它跟十年前的那起案子联系在了一起?”
周立柱点头道:“你也是。”
佟如铁问道:“也是啥?”
周立柱笑道:“你知道。”
“算了,我不问了,没劲。”佟如铁扭过头去。
“我怀疑余保国就是十年前逃走的那个劫匪。”
佟如铁回头,挑眉一笑,刚要说什么,看见唐明清走出默之古玩店,走向皮卡车,不禁愣住。
沈默之跑出古玩店,拽着唐明清的胳膊往店里拖。
唐明清打开黄色布袋,指着那尊金佛,对讪笑着站在对面的沈默之说:“不让走也行,你撂句话,这玩意儿是真是假。”
沈默之收起笑容,点头道:“真家伙。”
唐明清长吁一口气,拍着沈默之的肩膀说:“行,既然你说这是个真家伙,那咱就好好谈。再耍心眼儿,我立马走人!”
“我什么时候说它不是真家伙来着?”
“那你忽忽悠悠,犹犹豫豫啥意思?”
“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
“商量得有个态度不是?”
“看来你还真是个外行……”沈默之摇摇头,指着金佛说,“得嘞,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这么说吧,你这货,来路不正。”
“这个咱先撂在一边。你就说,这货,你能不能收吧。”
“我说不能收来着?能收。但来路不正的货,价钱自然是不能跟正常来路的货一样对吧?”
“好吧,咱先不说价钱,咱先说说这货的来路正不正。”
“行啊,你说。”
唐明清稍一迟疑,开口道:“我跟你说实话吧,这货,不是我偷来的……您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这玩意儿不是我姐夫偷的,是它自己到了我姐夫的车上的。这事儿也没法证明,但是我以我和我姐夫的命担保,这玩意儿要是偷来的,今晚打雷直接劈了我俩!至于它是怎么到的我姐夫车上的,我还真不知道……”
沈默之打断了唐明清:“听你这意思,玩意儿是自己长腿,自己跑你姐夫车上的?”
唐明清反问道:“你不信是吧?”
沈默之一笑:“你让我怎么信?兄弟,不是我借故压价,实在是你这说法太过牵强。”
唐明清垂头沉思片刻,猛地抬起头来:“行!说吧,多少钱你能收?”
沈默之端详着金佛:“这个嘛,我还真得好好酌量酌量呢。要不,你先开个价?”
唐明清张口就来:“两百万……”
沈默之摇摇手说:“玩意儿,您带回去吧,盘个包浆出来再说吧。”
唐明清把心一横,说道:“那你说个价。”
沈默之挑挑眉毛,眯眼瞅着唐明清的脸:“哥们儿,你是个‘抄后路’的。”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听着啊。话说某个生意本来是有人从中介绍的,但卖主抛开中间人,自行与买主直接交易,以便事后不提中介费,抄后路就这意思。”
“这不对吧?”
沈默之观察着唐明清的脸:“这是丧失职业道德的行为。”
唐明清笑了:“好家伙,您这还给上升到职业道德层面了。我不找中间人,我自己来找买主,这还错了是不?”
“你不是正宗的卖主。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货是我从我姐夫那儿偷的……”
“我没这么说。”
“你就这意思。”
“咱不抠字眼儿。咱就说,你是不是真卖主吧。”
“货在我手里,我就是。”
“那你要是说,你拿了我的房产证,然后找个人说,房子是你的,要卖给他,他敢不敢买啊?”
“你,你把我绕糊涂了。”
沈默之摸一把唐明清的肩膀,貌似感慨地说:“你呀,白瞎了这么高的文凭了,唉……兄弟啊,要我说,你连个铲地皮的都算不上,哥哥我这儿还不是贬低你。”“铲地皮的……啥意思?”唐明清问。“就是自己手里头没货,专门跑农村去收货,”沈默之强调说,“或者是盗古墓的人,拿到东西后再卖给各商家。”。
唐明清怏怏地说:“我有这能耐还好了呢。算了,您出个价吧,差不多我就处理给你得了。”
沈默之一笑,握住唐明清的一只手。
唐明清不解地看着沈默之:“啥意思?”
沈默之的手在唐明清的手里伸出一根指头,挠着他的手心。
唐明清问道:“一百万?”
沈默之摇头道:“十万。”
唐明清愤然甩开沈默之的手,抓起金佛,放进黄色布袋,推开沈默之,大步走向门口。
默之古玩店对面,佟如铁绕过周立柱,走向停在胡同口一侧的破旧轿车。
周立柱问:“你要去哪儿?”
佟如铁不回答,钻进轿车,两眼盯着走出古玩店,走向皮卡车的唐明清。
唐明清打开皮卡车驾驶室车门,将黄色布包丢进去,上车,皮卡车启动。
余保国站在洗车铺的院子里,反复拨打唐明清的手机,唐明清那边不接。
余保国挥起手机,要往地上摔又不舍得,揣起手机,愤愤地跺了一下脚:“什么玩意儿他!”
小辉跑tຊ过来:“保国叔,您这是跟谁?”
“跟个牲口!”
“是不是明清哥?叔,我跟你说,明清哥这人不咋地,刚才他来……”
“刚走?”余保国不禁愣住。
“吹着口哨走了,好像得了啥便宜。保国叔,明清哥……”
余保国猛地一挥手:“你脑子是不是也缺!”
小辉不解地问:“咋了?”
余保国悻悻地说:“保国叔,明清哥,你怎么安排的辈分?那是我小舅子!”
小辉拍拍脑门,讪笑道:“哦对,那我喊您保国哥。”
“我让你来,不是让你来跟我耍嘴皮子的,你是我的雇工!这都什么人嘛,一个个的。”
“保国哥,您这话可就不中听了……”
“什么话中听?是不是刷一辆车给你八百块钱就中听了?小辉我还告诉你,我这儿不缺人,不是看在你没个职业,整天喝西北风的份上……”
小辉猛地甩了手里的抹布:“你这么说,我还不干了就!”
余保国大声吼道:“不想干赶紧走,我耳根子清净”。
小辉走到院门口,踌躇片刻又走了回来:“保国叔,您消消气儿,我干几天赚点儿生活费。”
余保国捡起地上的抹布,丢给小辉:“唐明清要是再来,你帮我摁着他,等我回来收拾他。”
在张志强的办公室,张志强对梁松等几名刑警说:“宋文丽的尸块缺了头颅,这是证据链中的关键。”
梁松说:“她外婆家我们又搜索了一遍,可以确定那里不是碎尸第一现场,但厕所里发现的血迹无法解释。”
张志强问:“确定是宋文丽留下的吗?”
梁松答:“确定。”
“也许那时候她已经受伤?”
“问她姥姥,老太太啥也不知道,只是念叨宋文丽她妈在厕所里跟她爸爸吵架,后来就走了,再也没有回家。老太太也许是把宋文丽当成宋文丽她妈了。”
“厕所里有其他人进入的迹象?”
“除了她姥姥,没有其他人……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进去过,作案后灭迹的可能。老赵他们正在根据监控摸排。”
“就此调查过宋文丽她妈没有?”
“调查过。她大概有一个多月没回去过了,附近的监控摄像也能证明。”
“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余小秋……”
邵伟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张大,发现宋文丽的头颅!”
一片树林里,一个明显可以看出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头颅摆在树下的一块湿地上。
李良用镊子扒拉着头颅上残存的头发,对张志强说:“可以确定,这个头颅属于宋文丽。”
张志强打量一眼树林,问邵伟:“这个地方离疑似的分尸现场有多远的距离?”
邵伟回答:“三十公里左右。”
李良插话道:“基本能够确定这具头颅是两天前才被人埋在这里的。”
邵伟接口道:“昨晚大雨,被水冲出来的。附近村民捡蘑菇发现的。”
张志强转头看着李良。
李良说:“具备情杀特征。”
“你的看法是……”
“凶手很有可能是因爱生恨。这样的案件,以前就有。”
梁松走过来,对张志强说:“黄斌手机记事本里的那个‘S’查出来了。在黄斌发给宋文丽的一条微信里,他称呼宋文丽是S,就是该死的意思。”
张志强问:“俩人在微信里吵架吗?”
梁松说:“也不算是吵架。不过可以看出,宋文丽有点儿生气,发语音说,她就是把‘处’给余小秋,也不给黄斌。”
说着,梁松打开手机,找出一段微信语音通话。
宋文丽的声音:“黄斌,你别整天这么疑神疑鬼的行不行?你再这样,我真的跟余小秋好。”
黄斌的声音:“那我就杀了余小秋,你信不信?”
宋文丽的声音:“有胆你杀他去吧,跟我没有关系!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整天这么缠着我,我让万杰找你,我看你敢不敢杀万杰。”
梁松关掉页面,对张志强说:“有同学反映,宋文丽曾经骗余小秋,说要跟余小秋处对象,又偷偷跟黄斌好,同时还跟万杰勾搭……”
邵伟插嘴道:“我还是感觉万杰有杀人嫌疑。”
张志强摇头道:“他的嫌疑已经排除了。”
邵伟说:“是,案发前后他不在当地,可是他可以雇凶……”
梁松摇手打断了邵伟:“他的踪迹,包括手机通话记录都不能显示他有雇凶迹象。而且经过多次审讯……”
一名刑警跑过来:“张大,余小秋从吴家庄附近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