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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涣黎推开药店的门,便听见风铃摇曳的清脆响声。
  她顿了顿,不知怎么竟然在钝痛中恍惚想到酒店大堂的装饰,这里连药店都这么有风情的吗?
  一个浅金色头发的药师笑着迎上来:“Hei!Hauska tavata!Voinko auttaa sinua?(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能帮你什么?)”
  沈涣黎道:“Nexium,Kiitos.(止痛片,谢谢。)”
  药师把药递给她。
  沈涣黎接过,突然一只手拿走了那盒药。
  “Rennie,Kiitos.”
  更加熟练悦耳的芬兰语缓缓倾泻在耳边,带着一点温柔却严肃的呢喃。
  沈涣黎看着那只指节修长的手,心中tຊ惊讶。
  “……郁呈?”
  “是我啊,姐姐。”
  药师很快找到了药,沈涣黎刚想问多少钱,郁呈就用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结了账,紧接着询问药师有没有温水和休息室。
  药师很好说话,接了一杯温水给他们,然后带他们到休息室,满脸笑意的关上门。
  他们在休息室并肩而坐。
  一片寂静中,郁呈递给她那杯温水。
  他拆开药盒,哗哗啦啦的声音扩散在狭小的休息室。
  沈涣黎唇色苍白,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郁呈把药片倒扣出来,想放到她手里。
  沈涣黎摇头,推了推他的手臂。
  少年的肩背和手臂像连绵起伏的山峦,他比十四岁的时候变了不少。
  这倒让她有些不适。
  沈涣黎的推拒就像一把只收了刀刃的折叠刀,刀背依旧令他感到一阵钝闷的痛。
  沈涣黎听见有些破碎的呼吸声,她偏头去看。
  少年深邃的眼眶湿红。
  “……”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沈涣黎不作声。
  郁呈垂下眼睫,沈涣黎清楚地看到一滴眼泪掉下来,很快被他擦掉。
  他说:“这个也是胃药,没有刚才的苦,你吃着会好受一些。”
  沈涣黎抿唇不语。
  郁呈气得把手里的药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他抬起眼睛看她。
  “现在可以了吧?”
  沈涣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焦急地伸手捏住郁呈的下巴,试图让他把药吐出来,却因为胃疼躬起身。
  郁呈抓住她使不上力气的手腕。她手掌摊平在他下巴。
  郁呈就住这个姿势,与她平视,仿若要看进她眼睛里。
  深邃的,认真的,小心翼翼的,还有……爱意。
  “……”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沈涣黎怔住。
  手腕隐隐发烫,她轻轻挣开,把药放进嘴里。
  真的不苦,有一点甜,还有微凉的薄荷味。
  “谢谢。”
  郁呈配合她,道:“没关系。”
  她放下那杯温水,在这缓解疼痛的片刻功夫里,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最终停留在郁呈看她的眼神。
  “……”
  怎么说才不会伤害他呢?
  痛感消失了大半,她酝酿好,开口道:“郁呈……”
  “姐姐。”
  郁呈微笑着看她,“我们走吧,不是还有司机在等你吗?”
  沈涣黎只好咽下想说的话,“……走吧。”
  郁呈走在后面,近乎迷恋又贪婪地看她。
  姐姐在叫他的名字。
  可惜……又是拒绝的话……
  而他,不想深想,用了一个拙劣至极的理由,自欺欺人。
  *
  酒店的车离开药店,郁呈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郁呈的外公。
  虽然年老,但听声音也知道他精神矍铄。
  “你小子,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我的苏里呢?”他用芬兰语问道,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还带了点委屈。
  “小苏里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郁呈的母亲就是苏里·希尔,芬兰人,和他父亲司召平相识后嫁去国内,中文名郁希。
  夫妻恩爱,长子郁呈便随母姓。
  但在国内,几乎没人见过司家长子,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这也是郁希和司召平商量过的,她在芬兰长大,性格浪漫又善良,只想自己的孩子过简单快乐的生活。
  因此司璟也被保护的很好,在京大附中,她只是一个家境较好的普通学生。
  作为顶级豪门,司家可谓十分低调神秘。
  “也许在和司先生赏花吧。”
  郁呈用气死人的语调说。
  外公哼哼两声,表示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外公。”
  郁呈突然严肃道:“我去陪你住两天吧。”
  “哼,说得好听。”
  外公问道:“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啊?”
  郁呈没回答,“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个小时后陪你吃晚饭。”
  外公抱着他的暖手炉从躺椅上坐起来,“你来芬兰了吗?你妈妈知道吗……”
  郁呈果断挂了电话,上了一辆劳斯莱斯。
  *
  希尔庄园。
  沈涣黎下了车,叫司机先回去。
  隔着欧式宝瓶栏杆,一座恢宏壮观、美不胜收的白色庄园彰显着居住之人的富饶与品味。
  她走上前,叫住栏杆内打扫的佣人 。
  “你好,我来拜访布若克·希尔老先生,麻烦帮我禀告一下,好吗?”
  佣人看着这个年轻面孔的亚洲人,微微诧异,“Oletko varma?(你确定吗?)”
  沈涣黎微笑着点头。
  佣人放下打扫工具,进去禀告了。
  不一会儿,佣人打开大门,微微躬身,“Ole hyvään.(请进。)”
  沈涣黎被带到了庄园后面的花园。
  一张藤制躺椅上,头发花白的希尔老先生抱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雕暖手炉,披着一张毯子,正兴致勃勃地看雪地里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堆雪人,花园里满是欢声笑语。
  白皙的皮肤,圆圆大大的碧色眼睛,都是有着深邃面孔的芬兰人。他们穿得很暖和,像一个个大雪球,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希尔老先生听到脚步声,转头问,“年轻人,找我什么事情啊?”
  竟然是一口较为流利的中文。
  “不好意思扰您清静,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沈涣黎切换回中文,“晚辈听说您收藏有一颗极为罕见的蓝石榴石,近年来只出现了这一颗。”
  “哦?你想要吗?”
  话语直白,沈涣黎愣了愣,很快承认道:“是,我想……送我祖母一件礼物,设计师说这颗蓝石榴石最为相配,老先生可否将它转卖给我?”
  希尔老先生“哼”了一声,“胆子倒不小,敢一个人进来。”
  “那……有的商量吗?”
  沈涣黎问的更加直白,官腔说的太多,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好了几分。
  老希尔打量她一番。
  长得跟他的小苏里一样好看。
  不知看到什么,老希尔突然阴阳怪气道:“今天真的莫名其妙哦,几年没来人的地方一天来两个。”
  “都是索命的小鬼啊……”
  沈涣黎站在原地没动,冷风吹动着她的围巾,发丝缭乱。
  “别夸张了,才半年没来——”
  一个小时前才听过的声音再次出现,沈涣黎怔愣着看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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