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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芸忙里抽空,打开手机就接到了陈荷语发来的几十张照片,是在旋转楼梯上帮她拍的,她划拉两下屏幕,一张也没有保存。
点开朋友圈,一路刷下来,都是给自己庆生的祝贺,梁芸给每个人都点了赞,附加一条评论:谢谢宝【爱心】。
陈荷语十分钟前也发了条朋友圈,精心挑选的九宫格,文案也很真诚,讲述她从第一天见到梁芸和相处至今的心理历程。
梁芸大致扫了一眼,没细看,抬手打字评论:写了好多,好感动【流泪】希望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她收起手机,注意到周斯礼不停在忙活,就上前拍了拍下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
等他转过身来,她才看清他手上满满的橡木塞,大约一手有五六个。梁芸微怔,仰头看他。
后者回以坦荡的视线,黑色碎发微遮的眼眸清澈,她感到好笑地出声:“你捡这些干嘛,这些事交给服务员去做就行了。”
周斯礼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是他们刚刚丢的,顺手捡起来而已。”
梁芸看向那凑一块疯玩的同学:“他们好像在玩游戏,你不加入吗?”
“加入了,”周斯礼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游戏输了,被踢出局。我在等下一盘重开。”
“目前只有你被踢出局?”
“嗯。”
梁芸噗嗤一声,没想到他这么坦诚。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都将输赢看的重要,无论是游戏还是其他,总会有争强好胜的一面。
但她和周斯礼成为同学以来,仿佛就没见过他为某样事物费心争取,计较后果。成绩名次的好坏,竞赛奖项的得失,社交关系的建立与否,他始终看得很轻。
突然,许均昌从周斯礼身后扑了上来,准确来说是来的路上左脚绊右脚摔倒了。周斯礼扶住他,一股浓郁的酒味呛入鼻中,他捂着鼻子:“许均昌,你到底喝了多少?离我三米远站稳再和我说话。”
其实许均昌统共没喝多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几口就把自己喝成这样。他伸出酒杯,酒杯摇摇晃晃递到周斯礼下巴旁,“听说……这酒很贵呢,你也尝尝鲜。”
“不要。”周斯礼想推开他,但又怕他摔倒在地,只能努力将头往后仰。
陆续有重要的客人离场,梁芸不能久留,和他聊了几句就被父亲叫走了。她离开前,笑着对周斯礼说:“如果渴了,就去餐食区拿饮料。”
周斯礼边应付死缠烂打的许均昌,边朝那一方抬了抬下巴,示意:“白色桌布上那个是吗?”
那处有几排的易拉罐,梁芸见包装花里胡哨,五颜六色,没多想:“是,应该是果汁之类的。”
“我先去送客人,等会再来找你们玩,至于玩到几点,随你们定,我提前安排了司机负责送你们回家。”
周斯礼点头,“你先忙。”
“多年不见,芸芸现在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在叔叔印象里,你上次还是这么小个呢。”张叔将手横在身前大约腰部的位置,他转头看向梁父:“听说芸芸现在在一中上学。还是你有福气,有个这么省心聪慧的女儿。”
梁父故作谦虚:“哪里哪里,还需加倍努力才行。”
梁芸跟在两人身旁,问出比较关心的问题:“张叔你今年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梁父横眉,故作恼怒:“你这孩子,人张叔还在这你就满脑子想着礼物,礼物还能少了你吗!”
“那我还不是关心张叔的钱有没有花的值,去年张叔给我买了条丑裙子我至今都没敢穿,白白浪费了一条裙子的钱。”
张叔哈哈大笑,摇头:“芸芸真是一如既往地率真,我今年给你买的是一条项链,你放心吧,这次我问过你妈妈了,你妈妈也觉得好看。”
“那就好。”
张叔话锋一转,“我也给你爸爸准备了礼物。”梁父皱眉,对此行为表示不满:“张亨,你给我准备什么礼物?我还需要你准备礼物?”
张亨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年不见,总要给你带份礼物。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是一款特殊的果汁,喝起来既没有酒的苦涩,却能像酒一样让人沉醉。老梁,我刚刚让人放在餐食区了,你离开记得拿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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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着一层的厅堂之上,灯火璀璨,觥筹交错,酒香从碰撞的玻璃杯溢出,飘散在喧哗的人群之间。衣着光鲜的名流走动,他们谈笑风生,献上自己对逸风未来的贺语。
欢笑声,琴声和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场地。
唯有一处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很少有人来,大概是每个人都带着任务来,所以一进厅堂就四处走动,不放过任何机会。只有她无所事事,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半个小时前,许杏将她留在这里,自己转身投入这场权势和欲.望的漩涡中。
许杏三度创业,三次失败,许家给的钱都被败光,但始终不见她气馁,反而愈挫愈勇,许嘉猜想,她这次可能又去找愿意资助她创业梦想的冤大头。
“在过往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逸风急流勇退,渡过无数难关。我很庆幸能看到逸风的愈发强大,也很感恩能有这个和大家共同见证的机会。”
发言者站在台上,面色冷凝,带着压迫感的视线掠过在场所有,现场无人不竖耳倾听,他微蹙着眉宇,年逾七十的双眼不见浑浊,反而犀利锋锐,说话间,透着一股德高望重的威严。
距离许嘉不远处有人小声交谈:“董事长怎么还是这么精神饱满,完全不见丧子之痛啊。”
“我听说,早些年董事长就和他儿子断绝父子关系,把他赶出了家门。”
“我也听说了,但具体原因不清楚。犯多大点事,至于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赶出家门吗?”
“原因还挺复杂的,那人好好的少爷不做,非要和董事长反着来去搞科研,董事长还停了他好几年的卡呢,后来他又拒绝家里的联姻,非要跟一个街头画家在一起,许家哪里允许这种不入流的人踏进家门?后来越闹越大,新仇旧恨一起算,闹得不可开交。”
男人闻言摇头惋惜,“要我我就选择听从家里的安排,反正顺风顺水不用愁,你看现在,死了也无人在意。”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被红酒泼了一身,透彻冰凉。
“没看见有人吗,眼睛长到屁.股上了?”男人恼怒转头,还来不及细看那位渐行渐远,极其眼生的黑裙女生,定睛于眼前疯狂低头道歉的服务员。
“对不起先生!我,我不是有意的!”服务员表情慌乱,低头致歉,他自己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绊了一跤,等反应过来,酒已经洒出去了。
“我这身行头刚买的,你怎么赔?你赔得起吗!”
那处引起不小的混乱,好在董事长发言早已发言结束,离了场。大家都忍不住上来围观,凑热闹。
许嘉走出厅堂,不知道去哪,索性就靠着门口的栏杆。
糟糕烦躁的心情像风雨下迅速蔓延生长的草木,一瞬间心底树木丛生,枝蔓缠绕整个心脏将其捆得死死的,她下意识想去摸瑞士军刀,后知后觉今天没带。
乱嚼舌根的人真该死。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楼下被人搀扶着的周斯礼。他眼帘耷拉着,走路踉踉跄跄,脸色异常薄红,跟平常判若两人,显然醉得神智不清。
梁芸走在前头,指挥着服务员将他扶进了某间休息室。最后,只有服务员走出门口,和门后的梁芸交谈了几句又独自离开,随后梁芸合上了门,再也没出来过。
“许嘉,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能看半天?跟我来一趟。”
许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臂要匆忙赶往哪个地点。许嘉浅皱了眉毛,没再回头。
“等会进去之后,少说话,就算要说话也说点老人爱听的话,如果有人说了什么,你也不要理会,安心的吃你的饭。”
许杏走在前头不停吩咐,最后和她在门口停下,敲门之前,许杏转过身来,表情鲜少地正经,两手捏了捏许嘉的脸颊,特调的香水味就这么窜入她鼻中,“你皱什么眉?进去之后别一副冷冰冰的样,最好表现得柔软一点,要讨他们喜欢。听明白了吗?”
许嘉拍开她的手,面无表情:“知道了。”
许杏心道你知道才有鬼,转身按上门,重重地呼吸了下而后猛然推开。
室内原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围着饭桌坐着的人们争相看过来,视线仿佛要将人看出个窟窿。
坐在主位上的人没有反应。
“其他人都是许家的亲戚。”许杏低声说着,将许嘉拉到某个位置上按着她的肩坐下,自己则是走到母亲顾晴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刚落座,就听见自己父亲严厉的声音:“下次出去就不用再回来了。”
许杏随口应了声知道了。
许峥嵘不喜地皱起眉,搁在桌上的手背被轻轻按了一下,顾晴柔声:“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家宴。”
顾晴显得远比她的岁数年轻,历尽六十年岁月的磨砺,仍旧娴静端庄,不失其风姿。
菜很快就上齐,大家无声动筷。
有了许嘉的加入,现场的气氛异常紧张,大多数匆匆吃完饭就拉着孩子离开,许杏浑然不觉,吃了一半,余光见到他们起身,她赶忙放下筷子,“爸妈,你们不吃了?”
顾晴温声解释:“今天有太多安排了,你父亲想早点回去休息。”
“等等,耽误你们两分钟。”
许杏把许嘉叫过来,后者走来站至她身后。
那些肉麻的称呼她叫不出口,也不打算喊,就这么坦然抬起眼迎上他们的视线。
许杏:“虽然你们不想承认,但我今天就是把她带来了,这是哥的女儿,许嘉。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你们总该释怀了吧?”
刚刚在饭桌上碍于许峥嵘的低气压,顾晴只匆匆瞥了几眼,人被挡住没看清。
现在女孩就在站在自己的眼前,顾晴捂着嘴,另一只手颤抖着向许嘉脸侧伸去,轻轻地摩挲:“这的确是阿隽的孩子,多像啊……峥嵘,你看……”
“下次别把她带到我面前来。”
现场迅僵了下来,许峥嵘截断妻子的话,拂手而去,低声:“晦气。”
顾晴眼眶湿润,跟了上去,“许峥嵘!”
大门开了又被合上,许杏一时不知道选择留下还是追上去,她忿忿地转头看了眼仍旧风轻云淡的许嘉,怒其不争:“你刚刚怎么不吭声?你是要急死我吗!”
许嘉轻轻拂开肩前的头发,轻描淡写:“我光是站在这就够晦气了,说句话岂不是影响你们家的时运。”
许杏咬牙,最后留下一句“等会你自己先回家不用等我”,攥着裙摆匆匆追上。
大堂的音乐随着渐渐消散的人流平息,服务员们悄无声息地将桌上剩下的食物端了出去,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她站在他们之间,直至最后这个房间只剩下她一个。
许嘉没有先离开,凭着不错的记忆力来到了那个休息室门口。
门被锁着。
有服务员认出她是许杏带来的人,弯着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听到她淡淡说了声开门,服务员毫不犹豫地找出了房卡。
随后,许嘉兀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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