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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上祥云腾瑞气,家中喜气绕门庭。今日上梁大吉庆,来日安居福满盈。”
  年逾古稀的王大伯在大家搀扶下。
  喜盈盈的走到梁前,亲手把红布和五谷都拴在梁上又拴了一把木斧头。
  此屋落成祥云绕, 家宅安康乐陶陶。
  王大伯的儿子是村长,王大伯年轻时是在外面走南闯北做马帮的,一辈子见多识广老了在村里养老。
  人虽然年纪大了,眼神却时不时折射出精光。
  他看着柳迎春做的画,看了半晌,这才转头点头夸着:
  “下笔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柳姑娘日后必成大器。
  这宁家几个孩子是苦水里泡大的,如今苦尽甘来认识了柳姑娘这样的人才,往后的日子必不会差。”
  “多谢大伯。”
  上梁!!
  随着吆喝,男人们聚在一起,大家齐心协力举着木梁稳稳放在了房框之上。
  男女老少喜气洋洋,这时不知哪个皮猴跑到火堆旁边扔进去两个竹节干燥的竹节。碰到烈火,啪的一声炸裂开来!
  宁玉这时也从厨房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她下意识捂住耳朵。
  今天宁玉穿红,这红不是成衣,而是在衣裳的前襟袖口处,用红布仔细缝了一圈椽子。
  头上还有一朵不起眼的掺杂在其他淡雅小花中的红色花,她没有装扮的东西,可即便如此素雅,仍然自有一番清丽风情。
  柳迎春在前面主持大局,宁玉在后厨忙的抬不起头。
  这场景颇有一种小夫妻招待客人的样子。
  上梁之后就是热热闹闹地上木板,木板上面铺一层石瓦,今天这房子就建完了。
  “你别说,我现在都想搞这样的房子,多快呀,又利索又干净,屋里屋外随便打扫一下就行了。”
  有人忍不住羡慕,但旁边人对此却有些犹豫。
  “你也听说了,这宁家女娃帮了大忙,柳木匠是感谢这才急急忙忙建了房子。这木屋虽然好,可大多都是山上打猎或进山的人们才住,天冷的时候你就知道冷气进屋是什么,还得是黄泥柳条墙,挡风。”
  不管人们窃窃私语,一天过去之后,木屋已经落成,只剩下门窗还没上。
  今天的晚饭格外丰盛,不是平时的吃喝,柳迎春找人从镇上搬来了几趟饭食。
  不算大鱼大肉是平常的饭菜,但是量大,而且人们吃到了久违的米饭。
  宁玉本来是十分拒绝,但柳迎春说了这些饭菜是她和老李头两个人的心意。
  这就由不得宁玉在拒绝,天将黑时,老李头也洗干净了,过来吃饭,福哥他们上前去接老李头,怜爱的摸摸福哥跟着过来吃的饭。
  一顿饭吃得十分顺利,吃过饭之后,各家的嫂子婶婶又帮忙收拾了一下残局,直到月上中天,人们才彻底散去。
  柳迎春今天跟大家在一起,一起难免喝了几碗酒。
  不管是因为感谢还是因为关系不错,或是因为大家有所求。
  酒这个东西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聚在一起。
  她脸颊微微有些红,看着眼神仍然锐利清澈,但是确有片刻的恍惚和迟钝。
  人都走了,柳迎春坐在桌子旁的木凳上。单手支着桌面,看着眼前的房子,不知在想什么。
  宁玉端了碗热汤过来,想着喝下去烫烫胃,酒醉的滋味就会好很多。
  柳迎春示意宁玉在一旁坐,宁玉听话的坐了下来。
  “你说,家是什么呢?”
  宁玉也看着夜色下的木屋。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也许是心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被满足。柳迎春这句无意轻叹,宁玉却觉得,该慎重对待。
  “家就是一个人,无论死了还是活着,都最珍重的地方。
  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就是人活一辈子莫大的追求。
  可能有些和尚老道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在山洞里能住在旷野也能住四海为家。也能淡然,但在我看来,那也是一种无奈的逃避,但凡有本事有能力或是有那口心气,抗争争取,就不会最后沦落到天地为家。”
  柳迎春默默的咀嚼着这些话。眼神中泛起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你当然是个好人。”
  这回答太直接,太干脆,太不犹豫了,柳迎春不由的笑了。
  “那倒不一定是,我现在肯定是好人,而且在你,这我会是一辈子的好人。”
  这话有些重,宁玉只能勉强理解为一个人喝多了无心之谈。
  “不要胡说,你就是好人。”
  柳迎春笑了。
  宁玉这么说,就是这么想,既然这样就不必再强行勾起话题。
  她只要,当她的好人就行了。
  恍惚间仿佛听见有人怒骂,声音撕心裂肺。骂的是什么呢?太久了,记不清了。
  她喝下汤,眼前才是真实的,那些肮脏不堪,但是肆意妄为的事儿,就去他的吧。
  “你今天真美。”
  “这话我不爱听,我什么时候不美?”
  “嗯,倔的时候。”
  “好啊,你仗着喝多了编排我,我什么时候倔了你跟我说清楚。”
  她在闹,她在笑。
  她不肯放过,她宠溺求饶。
  最后不知道是谁放过了谁。
  宁玉的月事十分痛苦。
  痛苦到几个孩子,以为姐姐生了大病,但柳迎春一直在这儿。
  “放心吧,过了这几天你姐就好了,来搭把手帮我扶着点窗框,要是定歪了,晚上关不上,小心大灰狼爬进来。”
  福哥撇撇嘴这种哄小孩的把戏,也tຊ就柳迎春,还会把他当成小孩哄。
  定好最后一根钉子,柳迎春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
  房子初步落成,晚上已经可以在里面住了,终于把那张床从窝棚里抬了出来,放进屋里以后,围子也装上了。
  宁玉这才发现,柳迎春的手,到底有多精巧,这围子竟然还能移动,平日里放在旁边,是装饰。
  晚上睡觉时,拉出一面在床前又是屏风。
  而另外一间房大小放着两张床,其中一张是上下分的。
  长度和宽度刚刚好,上下床睡姐妹,旁边的床睡福哥。
  “小妹年纪太小,晚上容易掉下来,所以上面大妹你去睡,虽然我装了旁边的围栏,睡觉时还要小心哦。”
  大妹爬上去,看到自己的床上面还放着缝好的褥子和枕头,开心的不行,但又忍不住坐上去,跳下来往院里跑,直到把手脚都洗干净,衣服上的灰都掸干净。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满足的趴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
  小妹也刚好可以爬上下面的床,小短手,小短腿,可可爱爱的扑腾,一会儿也在床上打起滚来。
  福哥的床跟他们的都不一样。
  是个木板床。
  也没什么装饰。
  只有床头摆着一把木剑。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又看,揉揉眼睛走上前去把木剑拿起来。
  “男孩子睡的可以捡漏,吃的可以随意,但是防身保家卫国的利器绝不能含糊。
  你可以学,你也可以跟村里我认识的人一起练习,但是你目前把握不住分寸,只能用木剑待你他日学成,我自然会为你亲自打造趁手的兵器。”
  “太好了!!!”
  “你太惯着他了,他现在年纪这么小,还掌握不好分寸,我就怕学会了之后出去欺负人。”
  福哥赶紧求饶:
  “好姐姐你就让我学吧,你放心,有你在我不敢欺负人,再说了还有春姐姐在,要是我欺负人,春姐姐会打死我。”
  “别胡说,你春姐姐让你说成什么人了,怎么会随意打死你呢。”
  柳迎春走上前来,将木剑挂在了福哥的床头。
  “我确实是这么跟他说的,自古以来,学文习武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福哥没有学文的天赋,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但是每条路都要披荆斩棘,更不能行将踏错,学文的不能偷奸耍滑,祸害相邻学武的也不能蛮横莽撞,欺压百姓。”
  “我既然教了他,我就有权决定他,如果他错了,即便他是你的亲弟弟,我也不会手软。
  为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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