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掌怒打太子妃左右脸,“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对她!”苏氏一改辩解脱罪嘴脸,冷声冷气道:“不管太子殿下怎么打我,良娣也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李漠感到失重般耳边嗡嗡直响,仰头看白茫茫一片天,那句话,那几个字犹万吨重朝他压来,震荡感久久不散——她,回不来了。——梦醒,李漠倏地睁开双眸,心口传来一阵异样的钝痛,低喘几下后才勉强缓和。他坐起身,把身旁睡着的碧好摇醒。“碧儿,醒醒。”碧好醒来,以为天亮了,可窗外还黑黑的,她迷糊的小声道:“怎么了?”
缠绵后,李漠发了一个怪梦。
梦中印象历历,犹真人真事,而这些人和事,在现实中都能得到考究。
皇都历经一场征伐厮杀,大明宫易主,雍王桦登基为帝,世子漠立为太子,世子妃苏氏为太子妃。同年,突厥猖狂冒犯,新帝逢根基未稳时,无可用之人才,遂命太子妃兄长,镇北侯嫡子苏霆将军领兵出征一试。
苏霆练在北上,成在北上。此人有勇有谋,善用拖延之计,陆陆续续地打了十三个月后,终于等到突厥内乱,他率军偷袭突厥大营,令突厥仓皇逃窜,皇军终获大胜。
一代名将由此诞生,苏霆成了皇朝勇猛第一人,见皇可不跪,凡四品以下大臣见其车轿跪地相迎。后又征讨契丹,战功赫赫,一人拥兵三十万,掌控万里边疆。
也由此,苏家恃宠而骄,藐视皇权,尽干些仗势欺人的事。太子妃苏氏在东宫,同样傲慢轻狂,欺姬妾,打奴婢,每日鸡犬不宁。
一日,承载太子漠下江南巡游的船上收到急报:“良娣林氏,急病殁。”
林氏,殁……
李漠时隔一月赶回东宫,来到良娣住处,只见一片虚荒,哪还有衣香鬓影,如花美人?
他挥掌怒打太子妃左右脸,“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对她!”
苏氏一改辩解脱罪嘴脸,冷声冷气道:“不管太子殿下怎么打我,良娣也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
李漠感到失重般耳边嗡嗡直响,仰头看白茫茫一片天,那句话,那几个字犹万吨重朝他压来,震荡感久久不散——她,回不来了。
——
梦醒,李漠倏地睁开双眸,心口传来一阵异样的钝痛,低喘几下后才勉强缓和。他坐起身,把身旁睡着的碧好摇醒。
“碧儿,醒醒。”
碧好醒来,以为天亮了,可窗外还黑黑的,她迷糊的小声道:“怎么了?”
李漠揽住她温温软软的身体,有力的十指在她肌肤上轻轻按压,感受她的真实存在。
“碧儿,你说,你梦到过我当了太子,你当了良娣,后来怎么样了?”他忽然问。
碧好睡眼惺忪,含糊着应:“后来,我死了。”
李漠心头似被重拳一击,皱起眉头。
“太子妃说我请安迟到,罚我跪在太阳底下,跪着跪着我就死了。太子妃就是苏金玉。”
和他梦见的一样。
难怪,她次次提起他日后会娶苏金玉。原是在她梦里,她已对那人产生惧怕,因此也担心现实中会上演梦中事。
然他对梦中结果也同样感到难以释然。李漠薄唇贴近她额头轻吻两下,“以后又梦到了这个,记得跟我说。”
至于苏金玉,已成了他心中恶人名单。
重阳节,李漠进宫向太后太妃请安。在太后宫里,苏金玉频频对他献殷勤,他冷眼待之,少顷,找借口离开。
雍王府设宴,宴请镇北侯府一家,苏金玉再度凑到他跟前,他微愠怒,拂袖而去。
很快,皇都里便有了这样的传闻:雍王世子冷面无情,辜负美人一片痴心。
“那苏大姑娘也真是的,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雍王世子,这不是自己找堵吗?”
“是啊是啊。她如此迫切嫁给雍王世子,可雍王世子理都不理她!”
“……”
听,市井的人都这么说。
苏金玉难抗打击,自宴会回到府里便又大哭一顿。镇北侯夫人见状,又无奈又可气。
难道说雍王世子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吗?可他又有一房宠妾。若说他不喜欢苏家的人吗?可雍王又很想跟苏家合作。
因此,症结就出在了雍王世子身边的女人之上。镇北侯夫人微眯着眼沉思,倒瞧不出那林姨娘是个那么厉害的人,能把世子拿捏住。不过早晚他也是要娶妻的,且看她拿捏到几时!
她也还没生孩子。
那么,最好的时机就是眼下了。
镇北侯夫人拽了一把女儿的手,而后慢吞吞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做法。”
时已九月中旬,天气渐凉,三年一度的科举殿试近在眉睫。殿试前两天,碧好捎人送了些东西回娘家,并给母亲传了话,让母亲得空就来荔园小住几天。
只因她近日总是心慌冒汗,有点像小时候经常犯的毛病,而母亲定知道怎么养护,让她过来看看也是好的。
李漠则以为小娘子是贪凉不加衣,得了些风寒,命下人看好她,给她煮药膳一天吃一顿。碧好恹恹,不太吃得下,便想出去走走。
一日,碧好和林觅相约在缀锦楼说了会儿话,她坐在窗边,吹了些风,又喝了些冷茶,回来之后便发了热,老大夫看了说是热症,喝完几剂药就好了。
她最近身子不爽,李漠晚上也不敢来招惹她,遂独自睡在了蓼风轩。
白天,丫鬟们看着林姨娘病得软绵无力的,也不敢弄太大声吵她。
直到殿试放榜,小蓝高高兴兴地跑回来说:“二甲!二甲第七名!”
三叔良考上了二甲第七名。
碧好“哗”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喜出望外道:“这么厉害。”
进士共有一二百人,排在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后,便是二甲,所以三叔的名字相当靠前了。
这回林家果真要威风。
小蓝瞧着姨娘脸上大喜,就连病都好了似的呢。但是,但是……她还有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说。
“姨娘,呃,我在看榜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您想知道吗?”小蓝轻声道。
碧好正欢喜着呢,脱口而出道:“谁啊?说。”
“呃,是那个,范元,他考进了三甲……不是同名同姓的,我在那里的时候,听到了旁边有人在议论他们范府。”
“噗——”碧好一口茶喷出来。
范元?范元竟也能考上进士?何况他才二十出头。
天哪,真是老天没眼啊!
李漠适逢走进来,看着小娘子一惊一乍的,且她未着鞋,身上也不披衣。他眉心打结,负着手问:“谁把你高兴的?你鞋呢,披风呢?”
碧好扑向他,“爷,我三叔中了二甲第七名。”
发现他脸色紧绷,视线从她身上缓缓向下移,碧好机灵地踩上他的官靴,仰起一双含水杏眸道:“脚脚冷,抱我回床上。”
“冷你又不穿鞋?”李漠握住她腋下,将她身子往上一提,她双腿架住他的腰,由他抱到了床上。
李漠为她脱掉白袜,换上一双新的,再把她往被窝里按,“你三叔的事,我听说了。他将被授予从七品翰林院检讨一职。至于你祖父,是他的父亲,官职自然不能在他之下,所以会提为正七品,还在国子监。”
“真哒?!”碧好一双眉眼笑得弯弯的,小脸就像一朵花儿,瞧着,病像是都好全了。
李漠刮一下她的鼻尖,“别顾着替别人高兴,你今天喝药了吗?”
“喝了喝了,爷再给我讲讲嘛。”碧好可以联想到家里人的欢欣得意。家里又有人当官,看来他们很快就能摆脱寒门之称了。
她缠着李漠,要他继续讲关于殿试的事。
其他人的什么新鲜的她都要听。
李漠今日闲着,是早早地就回来了,也索性给她当一回说书人,他把殿试成绩排名次的事对她说了说。
往常,她们小女子只知道放榜高中,却不知名次竞争之激烈。
好比当今皇上,腹中草莽不通诗书,小时候本着自己是个不受宠的郡王,就不愿意好好读书。可谁能想到他有朝一日能当上帝王?不过也不打紧,帝王不懂,有的是人才懂。
因此每三年一次的殿试考卷收上来后,都由左宰相兼太傅的叶某,以及饱读诗书、好才情的雍亲王担任主审。
叶太傅是太子渝的先生,又是岳丈,自然向着东宫那边。因此在选拔进士上,东宫和雍王桦又是分庭抗礼的。
就林伟良的名次而言,当雍王桦拿到他的考卷时,大赞两声:“人才,人才。”幕僚官员也纷纷夸赞:“皇上,这篇文章作得好啊!”
皇帝枞一喜,挥笔就要给二甲第三名。
且慢,叶太傅等人又拿出了几卷,称这些都比林伟良的好。
只因太子党的人不是瞎子,一看“林伟良”这名字,不由得想起了此前投到雍王麾下,出过一阵风头的林伟白,这两人恐怕是同宗!况且又有雍王抬举。他们又怎能教雍王得了这便宜?
后半天,双方你说你好,我说我好,相持不下。皇帝枞见状,取中立名次,给了林伟良二甲第七名。
然太子党原想将他挤兑到十五名之后,现如此也不够痛快。他们便又推出了一个想要提拔的人选:“皇上,三甲里出了一个十年来最为年轻的贡士,今年未满二十一!叫范元,是范员外郎家的公子。”
皇帝枞来了兴趣,“噢?少年强则国强,不错不错,改日就让他亲自面圣,朕要考考这个少年郎!”
“最年轻……”碧好小声嗫嚅,抬眼去瞄李漠的脸色。
——他是什么意思?故意到她跟前讲范元。
抑或说,他想告诉她,范元已经加入太子党了,跟她林家日后就是敌人关系,让她彻底忘了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