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明打开门,赵顺奎拎着两组保温饭盒进来。“晓莲早起做的,还热乎着呢。”赵顺奎小声说,“红蕾呢?”“卧室呢。”赵顺奎把饭盒放到餐桌上,一边布置一边说道:“你昨天一天没吃版,赶紧吃点吧。中午我拿回去,下午再带新的。”“不用这么麻烦。”“不行。晓莲说了,你们现在尤其不能吃外边的东西。”赵顺奎摆盘,“这是体力活儿,你们谁也不能倒下。”杨英明过意不去:“你家也有一摊子事呢。”赵顺奎默默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姐姐啥时候过来?”
杨英明打开门,赵顺奎拎着两组保温饭盒进来。
“晓莲早起做的,还热乎着呢。”赵顺奎小声说,“红蕾呢?”
“卧室呢。”
赵顺奎把饭盒放到餐桌上,一边布置一边说道:“你昨天一天没吃版,赶紧吃点吧。中午我拿回去,下午再带新的。”
“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晓莲说了,你们现在尤其不能吃外边的东西。”赵顺奎摆盘,“这是体力活儿,你们谁也不能倒下。”
杨英明过意不去:“你家也有一摊子事呢。”
赵顺奎默默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姐姐啥时候过来?”
杨英明叹了口气:“我妈昨天一着急,病了,我姐得照顾她。”
“你姐夫呢?”赵顺奎把一碗白米饭放到杨英明面前。
“唉!”杨英明摇了摇头,“警察找他了解拆违建的情况,他还不高兴了。不来正好,来了也帮不上忙。”
“今天早上从三奶奶家抓的鸡。”赵顺奎把汤端到杨英明面前。
杨英明喝了一口汤,忍不住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文竹有没有东西吃。”
赵顺奎抿着嘴,才把“你放心吧,文竹没事儿”咽回肚子里。
杨英明擦干了眼泪,问道:“小满怎么样了?”
“接回家了,就看排到什么时候做手术。”
“一直说过去看看,本来打算文竹出国了我就过去……”杨英明哽咽了片刻,才略略恢复了平静,“你们家老房子还能住吗?”
“凑合吧。”
“本来想去你家的时候再提,你们就搬到我家老宅去吧。”杨英明说道,“房是新盖的,家具电器也都现成的,还是燃气采暖,各方面都方便,住着舒服点,对孩子康复也好。”
“不用不用!”赵顺奎急忙摆手。
“什么不用!”杨英明打断了他,“一会儿回去你们就搬。”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从电视柜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到餐桌上。
“你们正好帮我看着点。”杨英明表情凝重地说道,“昨天文竹带着老宅钥匙出去的。万一绑匪拿钥匙进来怎么办?”
“好。”赵顺奎点了点头,他想起在文竹身上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钥匙,不过那把钥匙已经在昨天夜里和文竹的其他东西一起扔进湖里了。
让他们搬过去住的话,昨天杨文竹已经说过一遍了。这孩子从小就仁义,过年有好吃的,她就往他家拿。
因为小满说过你给我吃的我爸妈都没吃过,孩子就记住了,每次都是先给他们吃,再和小满一起吃。
昨天中午杨文竹一进门就捂着嘴哭了,那绝对是心疼他们的眼泪。这么好的孩子,竟然被他关在漆黑的地下室里。
赵顺奎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他擦了擦脸说道:“你别说,我还真犯愁这个冬天怎么办呢。谢谢。”
趁着感激的机会,赵顺奎哽咽了起来。
杨英明坐在赵顺奎旁边,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赵顺奎有些慌张,问他怎么了。
“兄弟,是我对你们关心不够。”杨英明说道,“我竟然没想过,孩子遭了那么大罪。”
“你这是说啥呢!”赵顺奎抱怨道,心里却松了口气。
耿耕和李为来了。耿耕先是例行照看一下杨英明的情况,接着问赵顺奎知不知道村里有什么人买过黑车。
他昨晚问过村主任,村主任回答不知道,耿耕知道他没说实话。毕竟买黑车属于违法行为,就算不构成刑事责任,可是把驾照注销了,对村民生活的影响也非常大,甚至会砸了人家的饭碗。
真要是绑匪也就罢了,但如果不是,这不就是飞来横祸吗?被牵连的人必然会有怨恨,这笔帐也还要记在杨英明身上。
耿耕理解村主任的顾虑,也没有为难对方。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该查还是要查。
“我回村时间也不长……”赵顺奎看到杨英明期盼的目光,顺势做出了豁出去的姿态,“宋飞达、赵迎禄,还有杨二臭。”
“杨二臭是你家亲戚吗?”耿耕看向杨英明。
“不是。就算是,也早就过了五服了。”杨英明回答道,“这几个人都是带头搞违建的。闹得最凶的也是他们。”
“他们都买了什么车?”耿耕继续问赵顺奎。
“面包吧。”赵顺奎回答道,“拉个肥料、种子啥的,农村跑也没人管。”
“别人不买?”
“别人不敢。抓到了怎么办,犯不上。”赵顺奎哼了一声,“他们就是那种钻空子的人,要不也不会盖违建了。”
耿耕和李为对视了一眼,李为转身走了出去。
今天早上,当地派出所和交警队一起查了村里的所有机动车,找到了几辆磨掉了大架号的面包车,全部被拉走了。
赵顺奎去三奶奶家买鸡的时候看到他们,庆幸昨天夜里把车弄走了。否则这些人把村里的车查完一遍,保不齐会到周围巡视,那就有可能找到之前藏在废弃茅草棚里面的车。
这仨人不是绑匪。是啊,他们怎么可能是呢?赵顺奎想着,不过他们好歹能顶一阵。而且,他听说杨二臭身上还背着别的案子,之前在外面跑了好几年。如果能借着这次把他抓了,那也算是做好事了。
“行,那我们就走了。”耿耕站起来,欲言又止。
杨英明和赵顺奎也跟着站起来,三个男人站在客厅里,沉默着。
“最近。”耿耕说道,“你最好不要见另外两个孩子的家长,他们的情绪也比较激动。”
“明白。”两人同时点头。
送走耿耕,赵顺奎朝着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杨英明摇了摇头。
赵顺奎回到村口时刻意放慢了车速,昨天看到的陌生人已经不在了。他又绕着村里开了一圈,警察都撤走了。
他把车开进院里,陈晓莲迎上来,两人同时开口:“怎么样?”
“村里怎样?”赵顺奎放低了声音,“我看警察都走了。”
“上午又来了一回,说他们领导找你,我说你去找杨英明了,就走了。他们领导找你了吗?”
“找了,去英明家了。”赵顺奎沉吟着。
“说啥了?”陈晓莲急着问道。
“问了问村里有谁买黑车了。我把那几个都说了。”赵顺奎说道,“你帮我想想,咱们没开过面包回来吧。”
“你不是一直怕被交警查,不敢上路吗?”
赵顺奎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了一些。
“红蕾怎么样?”陈晓莲急切地问道。
她最想知道马红蕾的反应。在她心里,马红蕾是个真正的好人。因为赵顺奎和杨英明的关系,马红蕾和陈晓莲也经常见面。陈晓莲本以为这个“城市女大学生”会看不起自己,没想到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有两件事她会记一辈子。
第一是帮助他们到城市生活。她向往城市的生活,但赵顺奎不想走,因为城市里没有他的生计。马红蕾得知她的想法后坚定地支持她,还鼓动杨英明一起劝说赵顺奎。最后他们用退耕地的补偿金买了房,马红蕾还借了钱给他们。
如果没有马红蕾,她一辈子都是农村里的女人,她的女儿赵小满也会生活在这里,她们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
第二就是小满上学。又是马红蕾,几乎一手操办把小满送进了好学校,然后就是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看着表姐家的儿子初中毕业就成了闲散人员,她明白了人的命运是可以通过自己争取而改变的。
马红蕾就像她的启蒙老师,让她明白了自己心里燃烧的那团火不是“不好好过日子”,而是主宰自己命运的志向。于是她在三十岁的时候,毅然决然去夜校学了药科,她从小就喜欢药。毕业后她去药店工作,虽然收入微薄,但那是凭自己努力赚来的钱,一同收获的还有尊严和自信。
她会一辈子记得马红蕾对自己的恩惠,可是她却绑架了马红蕾的女儿,把她关在地窖里。
“还行。”赵顺奎撒了谎。
“吃东西了吗?”
“吃了。”赵顺奎拿出钥匙,“英明让咱们搬到他家住。”
陈晓莲皱了下眉,眼泪跟着就流下来了。她捂着嘴,压抑着嗓音说道:“咱们是被啥蒙了心啊!咋就干出这种事了!”
赵顺奎急忙抚着陈晓莲的后背,安慰道:“不想这些了,咱们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孩子要看病,杨英明两口子也要有人照顾,还有警察……”
说到这儿,赵顺奎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他们现在好像不咋怀疑咱们了,那也不能放松。那俩人看着憨乎的,其实贼的很,一个不留神,咱们就栽了。”
“那咋办?”陈晓莲哭着说。
“咱们现在就是熬,熬过了今天,明天,一星期,一个月,慢慢地,咱们就熬过来了。”
48 小时过去了,警方第一阶段大规模搜查行动结束。晚上八点的案情分析会上,所有人都很丧气,因为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一无所获。
卢队看向耿耕:“有没有什么方向?”
“没有。”耿耕闷声回答道。
卢队点了点头,环视其他人:“其他人呢?大家集思广益。”
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因为他们都知道,很多案子,看起来没有多复杂,但就是破不了。常规方向都已经调查过了,非常规的方向也调查过了——甚至连同学之间情感纠葛,自导自演出现意外只能藏匿的可能性都提了。
“有没有可能是拐卖妇女的?把女的拐走了,男的就给杀了?”李为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拐卖的话,为什么还要勒索?”卢队顺着他的设想往下走,他提什么设想都无所谓,说外星人把她们绑架了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冷下来。一冷下来,士气就没了。
“不一定是真勒索,也许是为了拐卖打掩护呢?”李为回答道,“之前法国有个案子,也是绑架了一个女孩儿,向她家要赎金。结果警察还查呢,女孩儿早被卖出国了。”
卢队沉吟了片刻,说道:“卖出国倒不至于,卖到山沟里倒还有可能。”
“会不会给倒卖人体器官了?”终于有人开口了。
“男孩的器官就不卖了吗?”卢队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是绑架。”耿耕终于开口了,“那天晚上绑匪做好了放人的准备,否则不会把他们带上北山口。那地方没监控,就是方便他们上下山。如果拐卖,这边打电话勒索,那边人早就送出市界了,没必要在山上等着。而且他们把人质安排在北山口,却让杨英明去几十公里外的冬泉路等着接人。这既可以理解为他们担心杨英明报警,所以给他一个假地址。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想把杨英明调远一点,放人的时候更从容。”
“但是绑匪收到钱以后没有放人。”卢队说道。
“那是因为出了意外。”耿耕说道,“人质跑了一个,赎金还撒了满山。”
“是不是绑匪内部出问题了?”卢队猜测道。
“说不好。”耿耕摇了摇头,“绑了三个孩子,但是只向一家要了钱。所以我感觉还是杨英明的熟人作案。”
“有没有具体的怀疑对象?”
耿耕点点头,一脸困惑地说道:“可他们有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