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逸没再接话,但晚饭的时候叫来李嫂,让她安排年三十晚上在谢园后面的半山腰放烟花。谢晚虞在时,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前回北京过年的,她去世后三年,谢家循例守孝,连红色春联都不贴,遑论烟火。谢鹤逸喜清净,像今年这样大张旗鼓地让放烟花也是头一回。但不管怎么讲,总算是把她晚归这件事绕过去了。孟臾心里有鬼,若是谢鹤逸追问,难保她不说错话。大年三十的晚上,孟臾早早地就等在了视野最好的二楼露台。烟花在天空炸响,
谢鹤逸没再接话,但晚饭的时候叫来李嫂,让她安排年三十晚上在谢园后面的半山腰放烟花。谢晚虞在时,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前回北京过年的,她去世后三年,谢家循例守孝,连红色春联都不贴,遑论烟火。
谢鹤逸喜清净,像今年这样大张旗鼓地让放烟花也是头一回。
但不管怎么讲,总算是把她晚归这件事绕过去了。孟臾心里有鬼,若是谢鹤逸追问,难保她不说错话。
大年三十的晚上,孟臾早早地就等在了视野最好的二楼露台。
烟花在天空炸响,五色焰火不断四散,瑰丽繁复的图案迅速成形复又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上。
浮云苍狗,一年的时间又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孟臾伏在黄花梨木的阑干上,仰头看着夜空,眼眸被绚丽的焰火映得亮闪闪的。
谢鹤逸坐在她身后的圈椅内,往椅背上靠了靠。
孟臾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下午刷手机看到的本地公众号上的通知,回过头皱起眉,很认真地问了句:“可是,南江今年不是全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吗?”
谢鹤逸低笑出声,却没正面回答她:“嗯,没事。
孟臾倚在栏边,自言自语道:“游乐园倒是可以放,像迪士尼,每天晚上都有烟花秀,但我听说那是要给环保局交罚款的,属于程序合规,所以合法。”
“你有特权吗?”她不解,侧着脸追问。
她只是好奇,如果是这种答案,倒也不稀奇。谢鹤逸却仿佛反而有一丝难得的尴尬:“咳……明天让裴渊去交罚款就好。”
孟臾意外极了,不由得呆愣住,紧接着笑意扬起,松散的额发落在饱满的脸颊上,愈发衬得她肤白胜雪。
孟臾仰头看焰火的背影落在谢鹤逸的眼里,瘦削的肩背,修长的颈项,纤瘦的腰肢,笔直的双腿,还有因他喜欢她便从小留到大的漆黑长发。
不知怎的,突然萌生出一丝莫须有的退意来,这些年,孟臾小孩儿似的在他跟前撒娇,就算任性也知道进退,像是他从外面领回来的小女儿,倏忽就觉出自己的老态。
夜幕之上烟花四溢,转瞬即逝。
硝石味传过来,谢鹤逸想起多年前的新年。
那时孟臾已经在他身边生活了三四年,从八九岁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听话懂事,温暖可人,惯会讨好他。也是在农历新年前,那阵子他忙起来,抽烟抽得凶,总是咳嗽,晚上他的床头便会有一杯水,好让他夜里咳时润嗓子。清晨醒来,她又会在吃早餐前让李嫂为他榨一杯新鲜的梨汁。
总归是她先招惹自己的。
五、灵慈寺
大年初一。
谢鹤逸携孟臾去城郊半山腰的灵慈寺烧香。
车子停在山门口前,他们一起往庙里走。孟臾低眉敛目地跟在后面,他站得离她很近,身上沉蕴的檀木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挥之不去。
按谢晚虞生前的安排,她去世后,在寺里供奉了往生牌位和长明灯。
灵慈寺住持和融法师迎出来,将两人带进殿内。
孟臾对灵慈寺的格局非常熟悉,谢晚虞在时,隔段时间就要来禅房小住。就连孟臾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那时,她刚满八岁,父亲孟瑞山仕途受挫,错失了一次本该顺理成章的升迁机会,家里因此天天争吵不断,最后连她都听明白了干部任职公示期的意思。
孟臾一度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像班里某个父母离婚的同学一样,选择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生活了。却没想到,后来没过多久,突然有一天,妈妈将她从学校接出来,带到了灵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