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能报警!”“你做什么!我报警是为了救咱们...”林清的反应完全出乎江夏的意料。“她知道以后...她知道以后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找唐绘姐...”“啊?”江夏不明白林清在说什么。“集团的人一直在阻止我寻找唐绘,我会被整个家族企业清算!”林清握紧江夏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道。为什么?江夏记得林清曾说他的家长和唐绘关系很好,为何短短几个月就翻脸不认人?
“你到底是从哪得知我的家庭住址的,我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江夏早就从座椅下摸出了那把水果刀,准备随时从车上逃离。现在在小区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林清不敢随意造次。
“不是你发给我的吗?”林清说着打开手机。
在半个小时前,一个匿名账号给他发送了一个位置分享,还专门标注了是她江夏的家庭住址。
“我以为是什么暗示或是小惊喜...”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发的。”同时江夏也注意到这则消息的定位地址已经精确到了楼层,也就意味着,半个小时前,就有人在她家附近蹲点。
他为什么要把消息给林清,上一轮回他焦急地砸门并不等同于他说的救她是实话,也许他另有所图,也许他们是一伙的。
江夏仍旧对林清保持高度戒备,她想趁机逃跑,却被林清抢先一步摁住。
“你先别折腾!他就在附近,听我的,听我的,不要打草惊蛇...”
“你放开!”江夏歇斯底里的呼救,引来了大批吃瓜群众,他们将跑车团团围住。
“诶你们看,现在的年轻男女真不检点,大庭广众之下啧啧...”
“这女的根本配不上这车的档次好吧,该不会是小三被抓包了吧~”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个身材魁梧,络腮胡的保安穿着不合身的保安服,从人群中挤出,见到这番闹剧。
“喂!求求你了大小姐,别再惹是生非了...”林清望着保安露出异样的神情。
他的警告已经夹杂了几分哀求,但江夏宛如见到了救星。
“保...保安,快拦住这个人,他精神不正常,想要杀了我!”
保安伸手去掰林清的胳膊,林清忽然性情大变,厉声叫骂道。
“喂!你看清楚我是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显然保安并不吃这套,他走上前,三下五除二拉开了林清,把江夏从车上解救下来。
“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林大少爷,但你林大少爷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如果把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少女的事公之于众,相信令尊脸上一定挂不住吧。”
见保安毫无怯意,围观群众也更加起劲地起哄,林清只得暗骂几句,灰头土脸地悻悻离去。
江夏长抒一口气,觉得终于认识到林清真实的一面,还好没有听信他的鬼话。
这下她有理由怀疑林清敢对唐绘下死手了,他绝对和那场事故脱不了干系。
“我要报案。”江夏拽住刚才为她伸张正义的保安的手。
等等,这熟悉的粗糙质感...江夏心里咯噔一下。
她如触电般想要缩回手,却被保安反手牢牢抓住。
“警察等会就到,先和我去记录一下信息吧。”
江夏来不及呼救,嘴就被魔爪捂住。
这双多次扼住她命运咽喉的手江夏怎会忘记,他临时套上的保安服几乎要被撑爆,满脸横肉挤出一丝诡笑。
他是另一个杀人凶手。
傍晚时分,天祥园小区门口簇拥的人群渐渐散去,他们围观一场狗血的打脸剧后,心满意足地散开,没人再关注刚才呼救的女孩去了哪里。
江夏被保安死死架住,她的嘴上贴了胶条,即使相隔几米的路上就有行人,也无法呼救。
保安把她带到保安亭后面的树荫里,把她摔在地上,用膝盖压住她的身体后,才撕掉她嘴上的胶条。
江夏瘫倒在地,如获新生般地呼吸着空气,然而保安却不肯给江夏片刻喘息,抓起她的衣领恶狠狠低声道。
“你果然没有死,说,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快点交出来!”
江夏终于认清了他的样貌,满脸横肉堆砌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从眉毛延伸到脸颊的伤疤又使这副模样狰狞了几分。
他的手扼住江夏的咽喉,怒目圆睁直视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掉。
“老实点快说!唐绘,你别以为同样的伎俩还能骗过我!”
江夏想趁机呼救,保安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他用力一握,强烈的窒息感让江夏瞬间放下了挣扎。
“没人发现的了,要是还想逃,我先奸后杀。”
“什么东西?”
迎着保安凶神恶煞的眼神,江夏弱弱地问了句:
“你...找错人了吧。”
“我不是什么唐绘。我叫江夏,是个无业游民,家就住在这个小区,天祥园3号楼5单元402室,身份证就在侧兜,你可以查...”
虽然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犯了兵家大忌,但这是她唯一的缓兵之计了。
毕竟已经经历了两次轮回,她已经被保安暗杀两次了。
很明显,这家伙的目标非常明确,所以下手才会那么坚决。
因此她竭力证明自己和唐绘八竿子打不着。
保安愣了一下,但依旧不依不饶。
“既然不是唐绘,为什么和林清走得那么近?”
“他今天下午也把我认错了,我们在今天之前都没见过面,是在普通不过的陌生人关系,话说我和那个叫唐什么的长得真的很像吗?”
保安打量了一番江夏。
“你好像比她年轻一些...”
听着他的语气稍缓,江夏认为有机可乘。
“身份证就在侧兜里,你去掏就好,这些日子经济不景气,买凶杀人的行当也不好干吧。这里没监控,我也不会报警的。”
听罢江夏的叙述,保安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他火急火燎地在江夏的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摸索出她的身份证。
“看吧。”江夏刚松一口气,忽然瞥见和身份证一并被掏出的一张小纸条——那是她偷偷撕下的林清的签字,江夏想着日后还用得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拿。
没想到保安眼疾手快地抢走了纸条,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怒不可遏,再一次揪起江夏的衣领,恶狠狠道。
“还说你们没关系?这次来就是为了偷他的签字吧!唐绘!”
“都说了我不是...”
江夏还没说完,就感觉那股窒息感再次从脖子传来,她被保安压到在地根本无法动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偷走债务凭据,借着车祸金蝉脱壳,趁着程墨林去世,墨林集团群龙无首的时候再冒出来偷分一杯羹!”
他那副模样,宛如一头发疯的野兽。
他什么也听不进,她也什么都无力说出口了。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江夏两眼发黑,她飘忽挣扎的四肢正在变得冰冷迟钝。
难道又要回到审讯室再次重来吗?
恍惚间,她忽然听见一声哀嚎,紧接着保安松了手,她的呼吸一下畅通无阻,江夏被人连滚带爬地甩开了。
“快跑!”林清拽开江夏后,从保安身上拔出水果刀,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流淌滴在他的鞋上。
“林清?怎么是你...你这个叛徒...”保安晃了晃倒地不起,有气无力地叫骂。
“明明是你先胡作非为的!”趁他还没起身,林清又连续扎了几刀。
见保安倒在地上只出气不进气,才跌跌撞撞地拉着江夏蹿上跑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待江夏回过神,他们已经在通向城郊的环城高速上。
“报警!快报警!”她心有余悸道。
根据这三次轮回的经验,保安不仅在追杀唐绘,还会设计将江夏的死陷害于林清。
况且她回到这里是为了洗清身上的罪名,而不是再多加一重杀害保安的嫌疑。
然而林清神色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
“你放心,我是在...我刚才骗了那个保安,保安室后面有摄像头的,能证明我是被他绑架的,也能证明你是在救人时的正当防卫,况且可以从他身上了解到更多有关唐绘的下落,你不要紧张,咱们现在就报警。”
江夏拿出手机拨号的片刻,忽然发现林清把车停了,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高速,周围没有路灯,没有路牌,只有一片漆黑。
林清脸色阴沉,竟然扑身抢走江夏的手机。
“不能...不能报警!”
“你做什么!我报警是为了救咱们...”
林清的反应完全出乎江夏的意料。
“她知道以后...她知道以后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找唐绘姐...”
“啊?”江夏不明白林清在说什么。
“集团的人一直在阻止我寻找唐绘,我会被整个家族企业清算!”林清握紧江夏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道。
为什么?江夏记得林清曾说他的家长和唐绘关系很好,为何短短几个月就翻脸不认人?
“刚才追捕你的那个冒充保安的人,刘泽,他就是集团的人。林氏集团管控着一支规模不小的私人武装,刘泽也是他们其中一员。”
“那现在怎么办?”江夏问。
“你快点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林清干脆利落地回答。
“离开帆楼市也就离开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就没有人管得了你了。”
“可是,为什么?”
江夏甩开林清的手。
“婚外情固然可耻,但也不至于大动干戈杀人灭口,你和唐绘到底是什么关系?唐绘和你们的家族企业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都有那么多证明,证明自己不是唐绘,刘泽还是会对我下死手,唐绘到底是什么人!你隐瞒了什么!!”
林清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
——
他只是说,如果我被他们家的人逮到,下场只会更惨。
他只是一个劲地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
当我反应过来这次无法解开安全带后,知道已经太迟了。
那把沾了刘泽血的刀,一次又一次地扎入我的身体。
也许是经历太多次的缘故,我对疼痛已经有了麻木感。
只是在弥留之际,我似乎还听见他的哭泣声了。
“王旭,我也不清楚林清对唐绘到底是怎样一种扭曲的爱,但我敢肯定,他不可能是杀害唐绘的真凶。
“怎么证明?”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您可以查查,在5月9日晚上十点半左右,他应该有通往外省的机票或者火车票的购票记录,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填的应该是我的个人信息。”
片刻后,陪审的小张带着肯定的答复回来了。
“的确有一张飞往苏湾省的机票,并因为未使用而过期。”
“还有一件事。”小张补充道。
“你刚才提到的林清,他也的确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江夏听完颇为震惊,她不明白唐绘到底和林氏集团有什么过节,会让他们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死手。
王旭用钢笔敲了敲桌子拉回江夏的思绪。
“那你讲一讲另有其人的事吧,有没有什么证据?我们办案...”
“我知道,你们办案需要讲逻辑摆事实拿证据,不能空口无凭。”江夏替王旭说完了,这段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
“我大概知道他的长相,但证据不足。”
说罢,江夏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漫长而短暂的三次轮回中,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至,她始终是跌跌撞撞地行走,被动地接受信息。
关于唐绘身上的谜团,关于林清的抉择,关于那个保安,有关他们的信息太过零碎了,江夏多想找到一个支点,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充分整合,变成有效的物证。
那道长长的刹车印再次在江夏的脑海中浮现。
对呀,那场车祸!
她猛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医院里还躺着一个现成的亲历者。
看样子还得再去一回。
以及,江夏想起了另一个凶手,刘泽。
不用想,刘泽的尸体也肯定早就被处理了,卷宗上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但那张满脸横肉的脸,江夏总觉得有些熟悉。
“给您三十分钟的时间,您必须描述得再准确些,如果需要侧写师的话,也可以随时...”
“不用了。”江夏忽然想通了什么。
“您可以再帮我通知一位证人吗?”
“谁?”
“晴姐,和谐医院的护士长,刘梓晴。”她露出诡异的微笑。
“但刘梓晴声称受到了心理刺激,目前正在治疗,拒绝为您佐证...”
“没关系,麻烦两位警官只要为我带句话就好,再问她要不要来见我。”
【5月9日,刘泽,林清】
片刻后,小张挂断电话火急火燎地闯入审讯室。
“王队!王队,刚才那位证人,传话以后忽然改口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见嫌疑人一面,您看这是什么情况...”
王旭不可思议地瞥了江夏一眼,也会心一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的,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有足够的证据和她对峙了吗?”
江夏轻轻摇头,举起了桌上的沙漏。
“还不够,所以就先到此为止吧。”
沙漏打碎的刹那,纷飞的海砂化作月光的凝华。
至于刘梓晴,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亲自登门拜访。